镇国公吕尧接旨可留京供职,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留京是件大喜事,本来应该高兴的,可是想一想这过去的几十年时光,心中却酸苦无比。
援军已陆续回转车莫去了。
他寻了个时间,带着华沁安去给妻子施仪扫墓。
自己几十年未曾回来过,墓地又没安排人照料,险些寻不到记忆中的墓葬之处。
好不容易找到了,只见树木森森,荒草离离,野鸡野兔出没其间,寻摸半天看到了那块墓碑,却是歪倒在一边,众人恐是盗墓者所为,急忙查看一番,却是虚惊一场,原来不知何时遇上下大雨,碑旁的土基被冲垮了,碑就倒了下来。
众人举锄抡锨,不多时把墓旁杂草整除干净,把土培好,摆上供品香烛,退到一旁让吕尧与华沁安凭吊。
吕尧此时站在墓前,方敢把藏在记忆最深处的往事重新挖出来。
记忆中依然年轻秀美的妻子,模模糊糊是个男孩样的小婴儿,笑看着一家团圆和睦的老父母,活灵活现,音容宛然。
吕尧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听得在旁的华沁安也伤心落泪不止。
吕尧接旨后本想不管皇帝怎么安排,自己扫完妻子的墓后,只管回归西北车莫侯府去就行了,然而,当他站在这冢荒坟前回忆往事的时候,就明白,西北自己是不会回去了。
回到别府,吕尧已经做出决定,即刻启程回车莫,将老父老母的坟迁回容昌老家,让两老能叶落归根;然后再来京中将妻子施仪的坟也迁回容昌,然后就告老还乡,去过曾经与施仪一同向往过的田园生活。
吕尧向皇帝言明自己要让父母尸骨叶落归根的愿望,向皇帝辞行,皇帝想到西北守将金立魁此次救援京城之围,表现可圈可点,现在已有接替镇国公的能力,想到自己一直惧怕万一吕尧倚功自傲,自己还未必能降服得了他,现在他自己提出想归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急忙顺水推舟,应允下来。
吕尧便带领华沁安一干人等回转西北。
回到车莫,吕尧向两房侧室告知自己的安排,两人自然听从。
吕尧便让华沁安一手操持府内搬迁诸事,自己亲手安排迁移两老骨殖之事。
半个月以后,择了吉日,吕尧亲自扶父母灵柩回容昌,留下华沁安协同国公府内众人,整理收拾行李,安排好不走的下人的去处,打造专供两位夫人和二小姐乘坐的马车……如此一来,又过了一个月方才打整完毕,准备出发了。
这天一早,吕枚起床不久,荟萃招呼着小丫鬟送进早饭来,帮吕枚布好了饭菜,听到小丫鬟来说有些东西让荟萃去看看是要带走还是留下,荟萃便出去了。
吕枚看着平时爱吃的荷塘三宝,突然一阵恶心,一口酸水呕了出来。
她心里隐隐一动,回忆了一下自己月事的日子,发现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难道自己怀孕了?
她第一个念头自然是狂喜,毕竟是二十六七岁了,按年纪早该是两三个孩子的母亲了,现在才怀第一个孩子,母爱之心油然而生;然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害怕,要是父亲母亲知道了,不知会怎么处置自己。
吕枚又喜又愁,过两天就要出发前往容昌,这孩子到底应该怎么办?自己的身体不知路上能不能捱得过去?……
整整一个早上,吕枚望眼欲穿,盼着华沁安赶快来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