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长安,黎明即将到来,本就是昏暗的夜色变得愈发的浓黑,也唯有黑暗与光明交替之时,才是真正的黑暗降临之时。
说起黑暗,好像整个长安城中,唯有城中央的皇宫最为黑暗,哪怕皇宫内的灯火将古老的宫殿照的光明灿烂,也依旧驱不散那一抹真正的黑暗。
此时皇宫深处,一座华丽奢华,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田陌一口大气不敢出的站在靠近龙椅的左下方,脸上的神色有些恐惧。
只见在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穿深褐色锦绣衣袍,头戴白玉冠的的中年男人。
田令孜,一个从普通太监,一路青云直上,成为权倾大唐的狠辣枭雄,身为了解他的第三义子,如何能不惧?
“宫主,如今长安东门的情形就是如此。”一名身穿玄色衣衫的暗影卫跪在地下向田令孜禀报道。
暗影卫都对田令孜尊称为宫主。
“下去,将李幕阳的人头给我带来,我要亲手送到裴剑一的面前。”田令孜肤色白皙细嫩,唇红齿白,眉毛如柳叶般细长,一双浑浊的眼眸泛起阴冷的寒光。
“是,宫主!”暗影卫郑重应道,随即起身低着头走出了宫殿。
待暗影卫走后,田令孜淡漠地看了一眼田陌,漠然道:“这就是你等了一夜,带回来的消息?”
听到田令孜漠然的质问,本就心里有些慌乱的田陌,脸色瞬间苍白起来,额头上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只见他急忙跪下,以膝盖向前走了几步,哭喊道:
“义父恕罪啊,孩儿也不知道裴剑一竟会如此的狡诈,一点都不顾及信义廉耻,孩儿完全是被那老贼坑了,请义父明察啊!“
田陌一边哭喊,一边用额头猛地叩击地毯,同时他已经在心中将裴剑一的祖宗逐一问候个了遍,堂堂剑圣竟如此坑人,真是人心不古啊!
他虽然名义上是田令孜的义子,但说白了就是一件人形工具,田令孜义子有十二个之多,若要真发怒起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
“够了,我与裴剑一博弈这么多年,深知他的狡诈,这件事虽然你有责任,但并不能完全怪你。“田令孜双眸微低,瞥了一眼田陌,淡然道。
“多谢义父开恩。“田陌猛地对着地毯磕了三下,但并没有起身,因为他知道田令孜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田令孜话语一顿以后,继续说道:“不过,有功得赏,有过就要罚,这里有份名单,你将这些人连同其家属都给我抓来,既然小皇帝不安分,我就让他知道这不安分的代价是什么!”
说话间,田令孜将一封打开过的信封丢到了田陌的跟前。
田陌急忙用膝盖挪动身躯,伸出手将信封拿在手中,从里面抽出一张列了七个名字的信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目光微闪。
“你若连这件事都办不好,也就不要回来了。“田令孜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田陌,神色极为平淡,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田陌瞳孔猛地一缩,一脸恭敬地说道:“孩儿一定全力完成任务。”
“乏了。”田令孜靠在龙椅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孩儿告退。“田陌动作十分轻柔地,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这座宫殿。
刚出宫殿的田陌,深深呼了一口气,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秋风一吹,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此时的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裴剑一,裴家,你给老子等着!”田陌目光冰冷地遥望了一眼北城剑阁庄的方向,一抹杀意一闪而逝,随即脚步一动,消失在了原地。
……
长安北城,剑阁庄,藏剑楼。
对于田陌的杀意,裴剑一自然是不知道的,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大鹏又岂会在意一只蝼蚁的威胁?
或许裴剑一已经知道低估了李幕阳,也或许他现在还未知道,但是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个,他都不会再去出手对付李幕阳。
李幕阳的重伤是真实的,若无意外他在这个黎明之前,必死无疑!
若是能在此之前多杀几个田令孜的暗影卫,岂不一举两得?
此时裴剑一正盘膝在琉璃灯下,静静地看着一张地图,这张地图画的是一座耸入云天的巨山,在巨山之下有几条流淌的河流,江流两岸,古树参天,花草丛生。
若有博览大唐山川的博学之才在此,定会认出这地图画的是嵩山!
嵩山,公元695年12月,女帝武则天封嵩山为神岳,在此大赦天下。
区区一幅嵩山地图,一目就可了然,而裴剑一却静静地盯着地图,看的极为认真,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杀杀杀!“
长安东门,喊杀震天,滚烫的鲜血在雨中流淌,上千具禁军和暗影卫的尸体,堆满了宽敞而悠长的大街,成千上万的禁军,正源源不断的从南、西、北三个方向涌来。
“铮铮!”墨渊剑鸣长啸,李幕阳向左挥臂,一剑将一名隐藏在人群中,准备发射暗器的暗影卫劈成了两半。
只见他头发上,衣服上,皮肤上,到处都是血,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在后背上插着几根折断了的箭羽,随着伤口在雨中持续的浸泡,都有了化脓的迹象。
此时无论是李幕阳还是禁军和暗影卫,都杀红了眼。
禁军和暗影卫想不到,这在江湖上刚刚声名鹊起的李幕阳,竟彪悍如斯,一人一剑杀的众人胆寒!
而李幕阳,则是想要突围出去,可是驻守长安东门的禁军真的是太多了,杀一个,跳出来一双,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最让李幕阳无奈的是城墙上的禁军。
这些禁军身穿精良盔甲,手拿杀伤力极大的连弩箭,还有专门对付江湖高手的铁砂网。
只要李幕阳敢尝试跳墙而走,铁砂网就会落下,紧接着就是成千上万只连弩箭雨,李幕阳后背上的箭羽就是因此而来。
如果李幕阳没有与裴剑一一战,他完全可以轻松离去,可是没有如果,他现在已经是伤的不能再重了。
他还能杀戮,完全是因为一股执念,他不想死,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因为李幕阳怕叶卿卿会为他复仇。
他与裴剑一交过手,知道裴剑一的恐怖,叶卿卿绝对不是对手,本来叶卿卿来长安就危机重重,若要是再加上整个剑阁,对于叶卿卿而言将会更加艰难。
事到如今,李幕阳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从禁军和暗影卫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非要杀死他的决心,再加上裴剑一的出手,一切都很诡异!
“卿卿,对不起。”李幕阳神色黯然地望了一眼南城方向,心中满是愧疚和不舍,他知道他活着走不出去了,这一眼将会是诀别。
“铮!“墨渊剑啸九天,李幕阳目中寒光大闪,右手持剑,开始大开大合,不遗余力地冲入人群,他要在最后的时光,展现出他一代剑仙的绝世风采。
这绝世风采,无他!就是杀!杀到血流成河,杀到尸骨如山,杀到群敌惊惧,杀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世间之事往往变幻莫测,没有人一定准确无误地提前预料到某件事,某个人的结局。
就好比当田令孜和裴剑一都认为李幕阳必死的时候,而李幕阳自己也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一个不可预知的变数突然出现了。
这个变数就是宇文月,以及她带领的幽玄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