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一般的人。
像我这样沉默寡语,性格孤僻的人。
仿佛说什么样的理由,都会被全世界否定。
因为像我这样一般的人。
就已经习惯了被说的体无完肤。
可他却是不同。
他总喜欢用另一种方法,去对待所有人的否定。
他说过。
为了不亏。
谜一样的他,做出种种暴行之后,仿佛总有一大堆的道理来圆。
自从那次电脑课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和白奕是同班同学,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之前不来上学,只在一些别人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听说大家都私下里叫他暴君,教主,而且在每个炎热的盛夏,他都不来学校。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要去了解他的事情,或许是因为那天他眸子里渗出的些许暖意,那种感觉,我只在莉莉的眼睛里见过。
不过自那以后,我也和他没再有什么交流,他和我确实一样,也是让黄老师看不起的学生,我俩顺其自然的就在新的一周被排到了一个桌位上去了,可我不想每次都被别人用不屑的眼光看待我,我也想提升我的自身条件,所以我开始了囊萤映雪的刻苦学习生活。至于我身边的那位暴君,除了体育课打篮球,计算机画图玩游戏外,就是趴在课桌上,枕着教科书睡觉,偶尔还会打几声呼噜,然后前排的同学回过头来欣赏暴君桀骜不驯的睡相,有了这个反面教材的对比,我学习的更加卖力,心想着有朝一日一定会被黄老师高看上那么一眼,哪怕只是一丢丢,也算是一种认可。
可是,青春懵懂地我还是只有一双单纯又单纯的眼睛,终究看不清险恶的人心。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体育课,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坐在花坛一角,与往常不同地是,我不去招惹身边的花花草草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很消磨时间的节目。
那就是看暴君和班里的男生打篮球,在我的心里,白奕这个暴君简直就是一个永远也看不懂的迷,他明明那么地恶名昭著,可还是有很多男生愿意和他一块玩,还会有一小撮女生站在一边看他洋溢在篮球场上的笑容,果不其然,颜值即是正义,虽然我也不例外。
体育课下课后,我按步就班的走回教室,其实心中还是想在多留一会儿,可我都已经养成了习惯,听铃声即回班,每每我都是第一个回教室的,只有这一天,有人比还早。
当我走进教室的时候,一进门我就看到黄老师冷着脸坐在讲台上,满是皱纹的脸拉的很长,原来早上苏玥盈的签字笔丢了,那只签字笔可是专属定制的,而且还曾象征着这个班的荣誉,更是黄老师的脸面。何况苏玥盈除了是学习委员还是个学习特别棒的三好学生,对于黄老师来说,这样的学生出一点事那就是特别严重的事。所以趁着大家都去上体育课的时间,她就在每个人的包里检查了一遍。
世事真的很巧,仿佛是早已经被编写好一样,莉莉曾经送给我的宝贝,如今却成了我无法推卸的铁证,因为那只签字笔,确确实实这个班只有一个人有。
黄老师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把我的书包甩到了讲台上,然后用苦口婆心的语气对我冷嘲热讽:“这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呐。孩儿,你但凡偷个别的东西,我都不带二话的,非偷这么个一翻就能翻出来的东西,你以为我智商和你一样么?”
我的脸被说的红彤彤的,时不时地还有同学走进来,然后一边在座位上窃窃私语着什么,一边朝我这边看,我心知肚明他们在说什么,在看什么,我想解释,但是碍于心中那份至深地恐惧,但是嗓子里仿佛卡住了石子一般,就是说不出话来。
黄老师见我不说话,更加变本加厉的批评我,随之开始攻击我的家庭对我家教,此时班级里已经近乎坐满了人,齐刷刷的目光又落到了我身上,那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像一把冰冷的剑,重重复复地洞穿我极为脆弱的心。
失主苏玥盈也在看着我,我特别无助,只能够满眼泪光地对她颤颤巍巍的开口:“苏玥盈,我,我没拿。”
苏玥盈看我都快要哭了,就替我解释,说可能真的不是我拿的。
泪水滚烫地划过我的脸颊,我有些害怕的解释:“那只笔,是郭佳琪送给我的。”
可此话一说出口,黄老师却是更加不相信了:“什么?郭佳琪,我跟你讲,孩子,你就大大方方的说你偷了,物归原主,老师训训你也就过去了,你怎么还能撒谎呢?郭佳琪人家特别好的孩子能给你东西?再说她认识你么?”
一个人对你的轻视永远都是潜藏在心底的,在早已经放弃我的黄老师心中,就算我说什么,第一种念头永远是我的不对,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在她的心里埋下了被轻视的种子。
我开始哭了,我开始哀嚎,那是我第一次对着不熟的长辈这么的无理,因为我容不得别人随意这么的糟蹋我来之不易的友情,糟蹋我至今唯一的友情,我像是疯了一样地对着她咆哮:“就是她送的!就是她送的!”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遍又一遍更为变本加厉的训斥,最后黄老师指着鼻子对我说这个班不要我了,怎么着也要把我这种又偷东西,又说谎的学生送到校长室,甚至还当着全班的面问我,说我编的这些理由谁能信,之后又问全班同学谁信。
全班同学都在讲台下看着我,我能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来,他们谁也不想回答,只是满怀期待的看着这处不常有的好戏,而我只觉得自己万分的屈辱,甚至在自己内心也有了否定自己的念头,像我这样一般的人,或许说什么样的理由,也都会被全世界去否定吧。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已经犯下罪不可恕的犯人,满眼都充满了不屑和恶心。我的心满是恐惧,因为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一个最令人厌恶的小偷了,泪眼朦胧间,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听到门后一声沉闷的响声伴随着一股微凉的风传来一句,“我相信啊”。
我一阵恍惚,然后回头,朦朦胧胧的眼睛里看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清晰,是那个暴君。全班也一下子变得有些喧闹,似乎是在讨论着班里可真是物以类聚。
暴君又接连在班里拍了几下篮球,比敲锣还有用,台下的同学都变的沉默了。走到我身边,然后用一副伎俩得逞的样子对我小声说:“怎么样?我说让老师骂你就骂你吧,就喜欢看你挨骂,活该,再妨碍我睡觉,我拿别人东西还放进你的包里。”
这种小声,仅仅是看着小声,实则全班前几排都能听得见,结果可想而知,所有人的脸都变了,有的觉得好戏似乎变的更好看了,有的反倒觉得我有些可怜了,既得罪了老师,又得罪了这个比老师还令人害怕的暴君。
我不明所以,傻傻呆在原地,不知道白奕他在说什么。黄老师用对我一样的表情斜睨着白奕:“你什么意思?”
白奕手拍篮球,一身松松散散的模样,嬉皮笑脸地看着我打趣黄老师:“还能有啥意思,我偷的啊,她整天在那写字,把桌子弄得那么响,影响我睡觉了,不过我现在又反悔了,她走了,我上哪去欺负这种怎么说都不知道还嘴的软柿子?”
在这世界上的大众,很多时候都没有自己的主观意识,常常都喜欢道听途说然后凭空想象出别人的第一印象,当然这个第一印象不可能永远保持着一个形态,而如何改变,则需要一个引导思路的人,在我最无助,名声即将让所有人厌恶的时候,白奕却做了这个引导者。只是我怎么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比他这个人,无论我怎么关注,同样也是看不懂。
黄老师的脸被白奕气的铁青,在她心底里都认为,怎么会有他这么心里险恶的学生,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就打在了白奕的右脸上,声音特别愤怒的吼了句:“滚出去站着,站一下午。”
这件事就在白奕的加入下而不了了之,只是我莉莉送给我的那只签字笔,就到了苏玥盈的手里,我很想要回来,可是我内向的性格怎么也不敢迈出那一步。
那天整个下午,我的心都特别的纠结和不安,除了那只签字笔,还有替我挡灾的白奕,虽然那个灾根本就是无中生有,以后绝对不会在再心里叫他暴君了,渐渐地,那份不安转变成愧疚,不知道他的脸有没有事,我是不是写字的时候真的打扰到他了,我要不要一会下课去看看他,要不先去买个冰棍让他敷一敷。
可是内向胆小的我最终再一次选择了沉默,整个下午我都过得浑浑噩噩,身边的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心也一直悬空着,感觉这样很对不起他,好歹要说一句谢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