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学习一件事,就是如何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可每当闭上双眼。
那个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总是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那个少年肆意妄为的青春,依旧在我的心中流窜。
当他初次在我心中流窜时,我还比较懵懂无知,即便那个时候他还在我的眼前肆意妄为。
或许正因为他近在眼前,近近的在我的眸子中,当初的我,才不懂得珍惜。
今年的我二十八岁。
那个肆意的少年,仍旧二十一岁。
有些人的离去,总是为了教会我们如何珍惜,只是,教会我们的代价却是后悔。
美好的邂逅总是在夏天
我出生在吉林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父母的文化程度很高,但碍于爷爷的病,他们毅然决然的选择回了农村,照顾起爷爷来。
在我懂事的记忆中,爷爷的画面很少,只知道他平时总是坐着或是躺着,每天除了看“康熙微服私访记”就是一些打打杀杀的电视剧,就在这种不经意间地熏陶下,我也一点点儿喜欢上了历史。后来我慢慢懂了,那些打打杀杀的电视剧是中国最沉痛的过往。
在那段时间里,我的生活还是很安稳的,每天就是陪爷爷看看电视剧,在院子里逗一逗小狗,因为住在农村,到了季节还会有蛇光顾,吓得我倚在墙角哇哇大哭。之后我妈就出来抱着我就进了屋。
妈妈以前是在长春土生土长的城里人,我的姥爷是个搞工程的,姥姥在教育局工作,在那个时代,妈妈的出身也算是无比富裕了。因为家庭的原因,比我小三岁的弟弟也被爸妈寄养在了他们那里。
不过在那个时候,这些也是我听我的姑姑们那里听来的,我眼中的妈,明明只是个天天打扫卫生,喂鸡喂狗实打实地农村妇女。
后来,在我六岁的那年,爷爷去世了,那是我第一次见证了死亡,可是却不知死亡是何物,过了一天,我熟悉的小姑一家过来了,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姑姑,但他们都在大喊大叫,满脸的泪水,那个时候我的心中在暗想,爸爸明明不让大声说话的,说这样会影响爷爷。
总之那一天过的很漫长,我的大姑和小姑哭的昏倒在地被别人抬到了土炕上,醒了之后又哭。妈妈抽空把饭菜给我热了热。
我端着饭碗,不明所以地问她:“爷爷为什么被撞进了那个大箱子。”
妈妈泪眼婆裟地摸了摸我头发上的发卡眼神温和地告诉我:“因为爷爷睡进了里面就不会被外面的声音打扫到了。”
我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我的生活不在安稳,发生了质的改变。
因为原来住的房子是爷爷的,爷爷去世后,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二姑以爸爸一身文凭不能在农村给耽误了为由,打算找人把老房子卖了,然后每个儿女分一部分。
而那个时候的我,也因为爸妈要把小狗给别人而大闹了一场,依稀记得那一天,一直温柔的妈妈也和爸爸大吵了一架,说他有些窝囊。
后来我就在爸妈的哄骗下,进了火车,一路上摇摇晃晃地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盖县,因为我小姑在这里。从此以后,爸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工作。
虽然住在同一间出租屋里,可我睡醒了就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天花板,每天要自己打开电磁炉去热妈妈早上就做好的饭,高高灶台上的电磁炉比我还要高,每次都要站在凳子上才能碰到。而我到了晚上也见不到爸妈,只是在夜里半睡半醒中听到打开门的声音,然后朦胧间说句“回来了”就又睡了去。
那个时候的我,每一天都过的极其孤独,在我二十几岁的一生中,记忆中最深处的一幅画面就是,我孤零零的站在大门前的一个角落,静静地偷看着门外马路边一块做游戏的孩子,看着他们满脸洋溢着欢乐,看着他们若无所思的蹦蹦跳跳,而我,只是静静地偷看着。那时的我只感觉自己周围沉寂一片,仿佛一个人独自呆在黑暗的最深处看着一台不断重复着一种景象的放映机。除了那台放映机的光亮,周围漆黑一片,冰冷无比,没有一丝的声音。
我就在这样荒凉的环境里呆了半年多,来这里的第二年,我七岁了,被父母送去了最近的中心小学念书。
因为我个子高,被老师安排到了最后一排,还是在一个荒凉的角落,依旧是一个局外人。因为我比同龄人高出很多,同学们连话都不和我说。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关注,这样的生活一下子就又过了三年。
爸妈的工作也迎来了高峰期,职位也有了变动,变得更加忙碌,就把我送去了寄宿学校。
可像我这样的孩子,是最不讨人喜欢的类型,像我这样性格孤僻,自卑,还不懂得如何交朋友的人,结果可想而知,又成了全班最孤单,最形单影只的那个人。加上转学的原因,很多老师教法都不习惯,成绩也跟着成为了那个全班形单影只的位置,对于守护未来花朵的园丁来说,护苗还是除草就在于一个学生成绩的好坏。毫无意义的我就成了那根杂草,然后,除了孤单,自卑外,我的心中又参杂了另一种情感,害怕。每每做错了题,老师看我的那双眼神,总是会让我如鲠在喉,忐忑不安。
不过,在我五年级的时候,我遇到了自从上学以来第一个和自己搭话的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郭佳琪,她是站前小学转来的,她和我不同,她喜欢说话,更自信,而且她从转来就是老师眼中宝,因为在站前小学的老师几乎每个都会夸她,期中考试,她果不其然拿到了全年级第一,我们学校当时还会把语数英的最高成绩写在大厅的成绩板上,她全都是第一排那个。
人性深处地丑陋,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也见不得别人太差,若是别人比自己好,就会觉得把自己的身份压低,若是见有人差,又会从心底里看不起。
无形的扭曲下,我就这样和这个异常优秀的天才女孩有了缘分。
郭佳琪很喜欢和我说话,因为只有我不会总用“老师的掌中宝”,“郭家天才”等词汇说她,而且我沉默寡语,和我说话,永远聆听的都是我。还有一点就是,她个子也蛮高的。
就这样,她找我找的多了,我们俩成了好朋友,她叫我君君,我叫她莉莉,因为她的小名就叫莉莉。有些我想问的问题我也会开口去问她,虽然她那自信满满的笑容总是让我愈加自卑。但是我并不嫉妒她,因为愿意和我说话的人只有她。
后来我俩熟悉到一起手牵着手去厕所,一起放学后去食堂,一起晚自习后去打热水。每次从家里回学校,她总是会带两份零食,然后留到放假我俩吃。偶尔还会讨论讨论哪个班的男生长的帅,哪个班的男生最是讨人厌。每每讨论这个,我的脸总是红晕晕一片,那时的我,本就内向。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天,莉莉在宿舍里做完了我的作业,又开始做自己的,这个时候的我们,已经像是一对磁铁一样,只要都在一个地方,就分不开。写了一会儿,她扔下笔叫我。
莉莉说在她原来的学校,有一个极为特别的男孩,和我一样,一样的没有朋友,但是他却特别喜欢捉弄别人,就连老师也喜欢捉弄,总是看不惯谁就去捉弄谁,听说有个同学叫了初中生把他围在门口打了一顿都没把他打服气。
我笑了笑,说自己比他还好些,至少我有莉莉。
莉莉也是极为热情地回应了我,还把她最喜欢的专属定制签字笔给了我,她说那可是自己在站前拿了奥数比赛第一名的奖品,放眼整个城市,就只有三个人有。
那天也是寒假的前一天,那晚因为要离别,我俩不舍的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她纤细的胳膊搂着我,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不是那么孤单,而且极为的幸福。
第二天大家都收拾了东西,准备坐校车回家,莉莉给我一张纸条,纸条写着她们家新的地址,就在学校不远处,上学前几天来找她,作业不会的题她来帮我做,还能在一起玩,一起睡觉,顺便还可以一块上学。
我和莉莉笑着告别,期待再见的那一天,可小小年纪的我们还不懂得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而期待再见的那一天,迟了又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