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学的时候,白奕和黄老师也依旧没有回来,在最后一节课的间里,全班都在交头接耳讨论这件令人害怕到骨子里的事情。
至于在白奕魔爪手里奇迹生还的马壮脸上,脖子上,都微微有着血青,尤其是脸上的那三记耳光留下的掌印,依旧看着火燎燎的。
随着放学的铃声渐渐响起,全班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我转头看向白奕的座位还是那么的空荡荡。
可突然在这个时候我头顶上方响起来一个极为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叫我。
我回头看了看,是许曼玉,她一眼蔑视的看着我,我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开始暗暗祈求,希望她不要做的太过。
可想必许曼玉并不是这么想的,因为她身后还站着三个女生,他们都是和许曼玉平日里姐妹相称,形影不离的。
我坐在这座位上没有说话,怀里抱着书包,动作和那天在图书角见到的那个女孩如出一辙。
不等我说话,许曼玉就对后面的那三个女生先开口了,话有隐晦的刻意奚落我:“你们说暴君说的有没有道理,这年头的狗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我心里害怕极了,上节课白奕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我如凝视深渊一般,凝望着许曼玉那双明明生的很好看的眼睛,可她却直勾勾的瞅着我,似是像看一只猎物一般。
没错,就是那种凶狠的眼神,那种为了达到快感而不把别人当人的眼神,那种想要肆意欺凌施暴的眼神。
正当我举足无措之际,一双炙热的手挤进了人群拉住了我,纤细而柔软,许曼玉一群人和我一样不可名状的看着那双手。
是苏玥盈,此刻的苏玥盈就仿佛是一个拯救者,拯救着已经掉进深渊半个身子的我。
“太乖的孩子,退一步身后即是深渊。”
苏玥盈拉着我的手走出人群,似有似无的呢喃着,然后回头看着许曼玉一群人用一副极为不屑的口吻警告着:“你们一天天总想着这样做,良心就不会痛么?不要以为白雪凝的那件事因为有老师压着就没事了,暴君就是你们的报应,即便他从不打女生,但从不却不等于永远。”
苏玥盈随后拉着我的手就走出了班级,许曼玉她们似乎是被暴君的名字镇住了一般并没有横加阻拦。
苏玥盈的心很细,生怕她和我分开之后,许曼玉再找上我,索性就想直接送我回家。
可我实在不想回家,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到令我难以一下子消化在心里。我有些难为情的想让苏玥盈陪我待一会儿,本来我还以为苏玥盈会忙于回家写作业而婉拒我,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脆生生的答应了。甚至还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因为黑夜总是来的太快,所以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就打车去了那个地方,说来也巧,苏玥盈带我来的地方,竟然就在离我家不远处的一处不起眼的平房区附近。
横穿过歪歪扭扭的胡同里,眼前浮现着一穗又一穗的金色麦浪,火红的夕阳照耀在上面,时不时的还会变成红金色。
一阵凌冽的风儿袭来,掀起田间红金的麦浪,比大海的波澜壮阔还要唯美舒心。
苏玥盈拉着我席地而坐,书包放在怀里,极为舒畅的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我看着她细细嗅着时不时被风携来的清香,我也跟着她慢慢做出了一样地动作。
苏玥盈忍不住开口了说了句:“真香。”
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景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随口问苏玥盈留在这里陪我真的没关系么。
苏玥盈轻轻点点头,迎着风儿吹来芬芳,她似乎第一次和我敞开了心扉,把心里话跟我说了出来:“其实我也很害怕。”
她看着我满是疑惑的表情为我解答疑惑接着说道:“因为许曼玉有个做班主任的二姨姥,发起疯来总像是一个噩梦。”
我顺着她的话茬儿有些愧疚,说了句抱歉。
可她却是摇摇头,说她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希望我以后不要再沉默着对待所有事情了,有时候,沉默不语就同等于自取灭亡。
我听着她的话有些入神儿,可我却对自己内向的个性并没有什么改变方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刚才,你说的那个白雪凝的事情方便跟我说说么?”
苏玥盈听着我说的话,似是愣住了,又或许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
我问了句不方便说么。
她摇摇头,笑着说:“怕你知道了因为更害怕而不知道反抗了。”
听了这句话我似乎就理解了个大概,但我仍旧坚定不移的摇摇头,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至今还历历在目。
苏玥盈见我想听,便也毫无保留地对我把那个白雪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遍,甚至最后还说了一个她做过的不堪往事。
听完我才知道,原来那个白雪凝就是白奕曾经说的那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而苏玥盈嘴里说的就是白奕当初仅仅对我说了一点儿的那个故事。
白雪凝和白奕一样,都是从第一天上小学就在站前念书的,白雪凝和白奕当时学习都特别好,尤其是白雪凝,似乎天生就长了一个聪明的脑子,那个时候虽然是三年级,学习却和隔壁二班的郭佳琪一样,每每考试不是她第一就是郭佳琪第一。
直到四年级刚刚开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白雪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默不语,变得昏昏沉沉,听说黄老师也曾私下开导过她,只是一点儿用没有。
后来的一次分座位,黄老师把白雪凝和许曼玉分到了一个座位里,没有经历过校园暴力的人,永远不会猜得到,那些霸凌者会凶恶到什么程度。
一次又一次的语言上的侮辱似乎已经满足不了她们的内心,后来他们就把铅笔往纸上涂抹了很厚的一层,朝着白雪凝的脸上身上肆意地涂抹,他们不会管白雪凝的表情和心里感受,只是在一旁像做游戏一样地笑着说个不停。
再后来,许曼玉他们开始越来越肆无忌惮,动不动对白雪凝拳脚相向,甚至用特别尖的钢笔扎她的胳膊。
可是一味的暴行根本不能满足于施暴者的那永远填充不满的心。
终于在那么一天,因为白雪凝忘了给许曼玉做作业,许曼玉本来想用小刀片把白雪凝的头发割断,可因为白雪凝的闪躲一个失手用小刀片在白雪凝的脖颈下面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口子从颈下延伸到胸口,那天白雪凝整个衣服都被血给浸透了。
后面的事很简单,正如苏玥盈之前说的那般,被黄老师给偷偷的压了下去,白雪凝被送进了医院,许曼玉家付了全额的医药费。
苏玥盈讲的入神,我听的入神。
听完以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冷静下来,一半是可怜白雪凝,一半是憎恨许曼玉那种不把人当人的人,这真的就是大人们常说地那个未来花朵的温室么?这就是所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勤奋园丁么?
苏玥盈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有些愧疚地道:“那个时候,说实话,我是怀着嫉妒白雪凝的心而没有帮她的,这件事一直在我的心里愧疚着,这也是我做过的一件极为不堪的坏事,我自认为很对不起她。所以啊,翟文君,有时候,纵然身边都是人,可真正能够救赎自己的,都永远只有自己。”
那一天,我听着苏玥盈的话,望着左右摇摆不停的麦浪,那一阵风,仿佛又吹起了从前,把我吹到了最初的起点。
白雪凝的事情就像一个冬季般令我感到心寒,在我的心中结冰,刹那芳华间,凝结成了无数的雪花在我的心中大雪纷飞。
苏玥盈的话一直在我的耳边萦绕。
纵然有时候身边都是人,可真正能够救赎自己的,都永远只有自己。
那天心中的那场大学才是真正的冻结了我的一切过去,大雪纷飞的心门之中,凝住了我曾经所有的单纯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