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如透明的细针一样从黑压压的乌云中急速落下,刺进我的衣服里,最后散成一小滩水,时不时吹来的大风,令我冷的浑身直发抖,可我似乎在与那几朵乌云较着真儿一样,不知道回教学楼,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雨,仍然顶着疾风与骤雨向前奔跑,雨水滴到我的眼睛里,眼前朦朦胧胧,甚至有些看不清前路。
当我跑出校门口听见一阵阵的车笛声后,我一下子慌了,虽然站前街的那条马路很窄,但是此刻我眼前的路一片模糊,令我根本踏不上马路半步,正在着急的时候,突然间,一把雨伞托在了我的头顶,似箭的雨针滴滴答答地落在伞上,有些凌冽又有些害怕。
我愣了一下,擦了擦眼睛才看清是白奕,刚想张口问他怎么在这,凌冽的狂风就在我湿漉漉的衣服上肆意侵蚀着,冷的我浑身直发抖。他想都没想就拽着我的衣袖带我躲到中学门口的一家超市前的屋檐下避雨,然后把自己那件一直都很干净的蓝白校服脱了下来,想要披在我的身上。
刚开始我其实是拒绝的,并不是因为嫌弃他,而是他里面也只穿了那一件有些破旧的白衬衫,可是他一个暴君不由得我分说,就将伞放在一旁硬生生地把校服盖在了我的身上。
“你怎么傻傻呆呆的,下雨了都不知道躲的么?”白奕拿起伞,用一种长辈口吻教育我。
我明明冷的直发抖,心中却是如篝火一般炽热,雨滴从我的头发滑落,再从我的鬓角滴下,之后又悄然钻进心中的那堆篝火。
过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有些狼狈的对他说了句谢谢。
他丝毫没有在意,就像是没听到一般把伞给了我,然后进了我们身后的超市。
大概过了两分钟,他手里拿了一杯奶茶和一把伞出来,一副看不起女生的表情对我说:“给,你们女孩体弱,多病,多事,多亲戚。把它捂在怀里走。”
“多亲戚?”疑惑了几秒的我突然羞耻到了极点,接过他手里的奶茶,就转过身去,似乎心中的那堆篝火突然烧的开始旺了,烧的浑身都有些发热,从而热的我的脸红彤彤的,脑子里的一切似乎都烧的一片空白,我解释道:“我,我的还没到日子。”
刚说完我就意识到好像不对,恨不得咬掉我这只该死的舌头,我不明白这个时候突然说这个干啥,我的灵魂深处突然不停的对我发问,你说这个干吗,你到底在干嘛。
白奕一副司空见惯地语气,把那把新的雨伞递到了我的手里:“风小一些了,回去注意点儿,到没到都记得回去喝些热水。”
他的话中似乎带着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还带着一些嘻讽。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可或许是因为他早就顾及到了我的情绪,其实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很久我才回过头去,发现了那个地方早已变得空无一人,似乎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似真似假的,唯有身上的衣服,手里的奶茶和伞真实的有些烫手,把我的脸都烫的通红。
因为那天的雨越下越大,风越来烈,我根本没有回去一中,我的房间里有一处低低的窗台,狂风携着骤雨毫不留情地打在窗户上,我静静地坐在窗沿上,凝视着逐渐变得模糊的窗子,我害怕雨天,因为雨天黑漆漆的,朦胧胧的,像是我曾经的生活,没有光明,没有清晰的道路,总是像是身临在黑暗的最深处看着一台不断重复着一种景象的放映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昏暗,甚至带着恐惧的熟悉。只要听见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就仿佛想到了我每次被老师打趣,被同学嘲笑时那种心里滴血的声音。
直到我遇上了那个时常犯下种种恶行的暴君,当见到他一把将一个同学拽倒在地的时候,当我满是无助的被黄老师斥责时,他在班级里嬉皮笑脸说着我相信的时候,当我被肆意羞辱时而满眼泪光逃离时看见他满脸高兴替我出谋划策时。
明明每一次的相逢总是充满违和感,明明每一次的见面总是那么的不冷不热,可他总能一扫我心中的阴霾,他让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主权,让我知道了逆来顺受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甚至还让我懂得了情窦初开一词是什么样的场景。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不是那么害怕雨天了,我把手轻轻地放在满是雨流的窗户上,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的想要去触碰那些密密麻麻的透明细针。心中仿佛有着万千星辉撑开了黑压压的乌云。一句话不停的在心中回响。
在有你的时间里,下雨也很美。
过了好多年,在乌云密布的风里,在侵蚀着狂风骤雨的午后,无论我身处何方,心中的整本故事中,总是会翻到那一天的篇章,品味雨中的另一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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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似幻的生活总是寥寥无几的,生活的本质永远都是枯燥乏味的,因为我每天废寝忘食的学习,终于在一个看网课都要把眼睛贴在电脑上的夜里,被我妈发现了。第二天她就带我去配了一副眼镜。
虽然爸妈常常因为工作忙而陪不了我,但是在我的日常生活里,他们还是尽力给我最好的。
我至今都还记得那副眼镜的价格,两千三百块,看着妈妈付款的时候我心里还在想,这副眼镜能买多少杯的奶茶。
人心总是充满羡慕的,当一个人的羡慕心到达了他无法触及的高度时,这种羡慕就会变成一种嫉妒,就会无所顾忌,无所畏惧的想尽办法去得到他之前所羡慕的东西,哪怕是用任何不道德的方法。
一个人可以不高尚,却不能无耻;一个人可以自卑,却不能没有一点儿志气。在每一个人的学生时代,总是会遇到一两件自己东西莫名就没了的事情,或是一些不足轻重的小物件儿,亦或许是在当时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
偷盗总是极为可耻,令人生厌的,可坐视不理的行为却更加的令人发指。
那天是周一,还是我第一天带着眼镜去上学,因为刚开始戴着不习惯的缘故,我只有听课的时候才戴,即便那只眼镜并不是看着就很华贵的类型,可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刁难我还是看上了那只眼镜,在我上完体育课后,那只眼镜就不翼而飞了。
我还是在下午第二节课发现眼镜丢失的,因为那节课刚好是英语,要看投影仪的大屏幕,我正要去戴眼镜的时候才发现桌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了。
我有些急了,毕竟是那么贵的眼镜,在桌洞里来回翻找,叮叮咚咚的,或许是白奕上节课打篮球打累了,这种响动根本没有打扰到他,依旧是在不羁的睡觉。
整节课我都恍恍惚惚的,一点儿东西也没听进去,刚听到下课声,我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跑到黄老师的办公室想要和她完完整整地说了这件事。
黄老师那天正在写教职工报告,写的不紧不慢,或许我的到来令她也很惊奇,但碍于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她就问了我一句来找她干什么。
我说:“我妈妈周末带我去配的眼镜丢了。”
说来真的很可笑,曾经为了苏玥盈一支签字笔而翻遍了整个班级书包的她,此刻竟是如一个极为高尚的教育工作者一般护着她的学生们,有些难以相信的盯着我:“不可能啊,咱们班的同学你也知道,都是好孩子,谁也不会偷东西啊,你再回去找找吧。”
我心中暗暗有些自嘲,真可笑,我们班的同学除了苏玥盈和白奕外,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过碍于那只眼镜特别值钱的缘故,我真的很着急,特别难为情的恳求她:“黄老师,你帮我找找吧,那个眼镜是我妈妈周末才给我配的。”
这还是几周以来,我第一次叫她老师。而她也是碍于自己在同事面前的面子,仅仅是有些不耐烦的告诉我说:“没看老师再写很重要的东西么,你先回去再找一找,实在找不到你再来找我。”
那个老太婆根本就是还记恨着我,无论我怎么说都油盐不进,那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坐视不理的人有时候比行恶的人还要可恨。
我红着眼眶走出办公室,莫名想起苏玥盈的那件事来,然后就越想越委屈,突如其来的无助感一下子像一座大山般压在我的身上。压的我有些喘不动气。
我红着眼蹲躲在班级的后门前无助的缩成一团,水汪汪的眼泪就从我的眼睛里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刚上完厕所的苏玥盈刚好撞上了我,连忙蹲下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昨天刚配的眼镜丢了,刚才去找黄老师,她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