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不要杀我!”
“求你!!”
“大人......不......大爷,我只是谷诗瘦手下一个听命的,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我都是被迫行事啊!”
“饶我一命吧大爷!”
易云手握启天,一串血珠被横向洒落,在地面上泼出一条狭长的痕迹。
入尘宗的几位长老或强者在他的四周躺了一地,身上都是干净利落的一道剑伤,有得还在痛苦挣扎着,最后一口气未散。
易云咬着牙听完这位入尘宗“灵宫”宫主说完谷诗瘦与他经营的入尘宗方圆几百里“拔毛之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尘埃宫”,以及设置阵法暗中杀死不明真相通过此处的来往商队或者过路人,尸骨无存后夺取其财物的如此行径再加上易云此刻内心的仇恨,挥剑长河流淌,整个殿堂顿时被鲜血与惨叫声充斥了。
离开殿堂,门外已经鸟兽散尽,了无人迹,对很多底层的弟子来说,宗门其实并没有让他们感到黑暗,反而是给予了他们一定的资源,让他们能够有机会接触修行路,所以在他们心中,或许恨意更多于恐惧,而他们之中又会不会有奇遇者?易云懒得去想,无论如何,入尘宗门该灭。
宫殿大门的华贵匾额上书“尘世”两个大字,看上去颇有仙韵,然而下一刻便被剑河从中间撕裂,分成两半摔落而下,随后剑河从建筑的中间暴涌而出,整个建筑的墙壁都被绞碎,那碎成两半的牌匾也化作了一串细微的木质破碎声音。
随后剑河继续流淌,庞大的灵气不要钱一般灌注其中,易云全力引动“千年”,形成瀑布一般的锋锐河流,无数闪耀的剑芒锋光毕露,在其中如星辰一般明亮着。
而这银河般的绚丽河流,却带来的是恐怖的毁灭力量。
剑河从易云背后席卷向四周的一切,以易云为出发点直冲而去,在一串建筑崩塌与轰鸣声中破碎出一条长路,其中还夹杂着普通的材料被瞬间吞噬的恐怖细小声音,而易云还不满意,赤红的眼眸依旧是恨意满满,剑河竟然干脆从易云视野一角横向旋转起来,庞大如斯的威势升腾,整个宗门在几个眨眼之间化为了一片虚无,还有地面上残留的少许废墟。
摧毁了一切之后,易云终于沉寂下来,抬头望天。
逐渐昏沉的天空中,云彩像报团取暖的野兽一般缓慢靠近,最后在乌黑的云朵中迸发出一条刺目的金蛇,张牙舞爪发出震慑天地的声音。
雨水随之而来。
像是昏黑的帷幕,又像无数细小的锋芒,雨水倾泻而下,将雨中沉默站立的男孩淋了个透湿。
“易云......”
剑身上的玉脂柔光涌动飘飞到易云身边,勾勒出女孩姣好的身形曲线。
“.........”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易寒星的模样在易云背后安静的站立着,表情担忧,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易云的双眼被有点凌乱的发帘挡住了神色,雨水浇湿了他的头发,手中剑刃残留的些许血迹也在被雨水洗刷着,明明还是上午,却昏暗无边的天空下,男孩女孩就这样一言不发。
最后易云忽然跪倒在地,手中剑刃倒在一旁,易寒星心中一惊,瞬间跟上男孩的动作,扶在他身边。
“易云......”
然后她就看到,男孩的双眼如此悲伤,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清澈水珠模糊了他的眼眸,却阻挡不住他面庞上透露出的燃烧般的悲伤。
看着男孩如此,易寒星终于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难过,双臂环绕男孩的脖颈,将他揽到自己怀里,用力的拥抱。
“没关系的......易云......伤心也没关系......”
“你可以尽管哭泣......因为还有我......会永远陪着你。”
男孩的脸庞埋进了她的胸膛,再看不见神色,只是同样用力的抱住了她。
大雨倾盆,却远不及人生的骤雨。
............
一周后。
“准备妥当了吗?”
易唐问。
“嗯......其实说回来,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一身青白色交领深衣的少年背负长剑,眼含仙韵,微笑着回答父亲的关心。
身边长裙如水的易寒星袖子低垂,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向恋人的父亲恭敬行礼告别。
毁灭了入尘宗的易云,回到家族中时,已经是平复了许多心情,但看到颓然苍老的父亲,本就隐隐作痛的心情更加酸涩了起来。
如此悲剧以后,父子两个彻夜难眠,整夜交谈,最后易唐终于放下了对圣者仙人的敬畏,重新对自己的儿子打开了内心,易云也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安慰之事,勉强缓下了失去至亲的心情。
随后几天中,易云沉浸在回顾自己多天的纠结中不可自拔,自己明明是为了保留那样平静美好的生活,才选择了不再奋进,可意外却比那美好的未来提前到来,让他措手不及。
那一天的骤雨之中,他在易寒星的怀抱中流下的眼泪,不仅是悲伤与痛苦,也是对平静生活的一种告别,易云在那一刻想到了母亲说过的话,“求之并非要抛却其他”,许久未曾触动过的仙路也仿佛在那一瞬间透彻。
如果能够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用仙路去换母亲与其他挚爱的生命,但他也明白,如果时间真的能回到过去,他也会选择走向更遥远的地域,作为一个修仙路上的男人,他也有着一剑光寒十九州的梦想,尽管对他来说易寒星与亲人更加重要,但正如母亲所说,对易寒星的感情并不代表就要远离仙路,放弃力量与未知的使命。
更何况易寒星所寄身之处,正是那柄未来未知的仙剑。
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劫为何毫无迹象,并非自己天分不足,而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懒惰与不愿努力,再加上易寒星的经历对他的影响,让他隐约对仙路的恐惧,使得他的心劫正是充斥了整个圣境末期的心灵关卡。
若是无法突破此关,自然无法成仙。
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其他圣者心中阴影之敌,这种心劫更加的未知与隐秘。
而当易云彻底明悟了这一点,心中顿时也如沐春风一般豁然开朗,心身与灵气,天地的联系仿若加入了某种东西,起初易云有些不适,但随后便感到了一种对他与生俱来般的熟悉。
那是他的仙路。
成仙者,脱离天地,随心而行,任凭一切。
正是有着本人的“仙道”在,仙人才能脱离天地规则般如此肆意。
某种意义上,仙道要大于世界的规则。
此刻的易云,还只是模糊的感受到了自己仙道的诞生,不仅对它一无所知,更是完全不知道如何去领悟构建。
最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离开易家,去往未知的世界历练。
缺少了历练的主角,就失去了玄幻世界的味道。
易家与赫家已经几乎是完全糅合在了一起,而有除了易云易寒星之外最强者的易攀鼎与赫武姿两人在,两家的关系也可以说是无可动摇。
而易天坛更是已经从庞大区域的天地中吸纳了庞大数量的灵气,易云决定离开以后,多次协助其吸收之后,再感知其中的储备竟然已经是大约足以再造圣者。
只不过没有了易云这样的天分与易寒星启天剑和易青澄的帮助,再难像易云这样毫无副作用与完美的提升境界了。
到时候即使进入其中的是位天分颇佳的天才,出现的也多半只是位初入圣者且天赋已经被消耗到尽头的献身者。
当然这只是易云走后若是真的有如此危机,所留下的最后准备罢了。
午间的阳光正盛,如金色的雨一般从天空洒到每一个角落,投出一片片阴影。
易云目光扫过一个个长老,熟人,眼神更为锋锐的易剑长,抚摸着小兔的易煣,眼神正经起来的易安长老,然后便是易攀鼎与易唐,再是一脸慈爱的赫武姿以及赫家面熟的众多女性。
随后易云眼眸微合,再次睁开时,已经没有了无用的依恋与不舍。
“就到这里吧。”
“诸位,易云这便走了。”
“来日再会!”
少年语罢,脚踏剑光,纵身而起。
而阳光下的众人纷纷俯身,对圣者表达出尊重。
可他们的心中所想,却并不相同。
“易云哥哥加油呀......要为家族争光!”
“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易云......你一朝入剑道便如此......我会努力看到你的脚步的。”
“我孙子就是争气。”
“他孙子真争气。”
“易家有此人...应是不凡。”
“我儿.........当如池中雏凤,身有未丰羽,只需一朝乘势,便可...因风而起,直向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