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着幸福生活的易云,有些不愿再去努力。
易寒星发现了这一点,然后心里有些担忧。
作为启天剑灵,她并不算太了解自己寄身的仙剑,却能在隐隐约约中感受到一点不知源头为何的危险,那危险仿佛在逐日接近。
让她偶尔有点心惊肉跳。
易云虽然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朝夕相处中,自然也感受到了易寒星的一些情绪,但思考了许久之后,还是想要多与她过这样的日子。
他心里知道,若是走上追逐大道的路途,生死离别,都不是少见之事。
他绝对不愿意再失去这个黑发洒在自己胸前,面容清丽的女孩,哪怕一生无缘大道巅峰,什么启天剑主的使命,什么通往仙人境界的心劫,对他来说不如易寒星一颦一笑重要。
............
半个月后。
易云正盘膝而坐双手结印,缓缓吐气,体内灵魄翻腾着的波动慢慢平静,灵魄的波动力量与圣境的庞大灵气如河水合流般汇聚混合,玄奥的味道随之传出。
结束了修炼,在他身后的易寒星也漂浮而来,问道。
“如何......?”
易云面色如常,摇了摇头。
他已经圆满的圣境,没有任何一点奥义醒悟的迹象,更别提什么心劫的预感了。
“或许......我没有成仙的天赋...?”
易云抓了抓头发,声音听上去很平淡,但易寒星却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已经不像以往那样锋利。
连忙落到他身边,易寒星抱住他的手臂,面庞上少见的有些焦急的神色,说道。
“绝不会的!”
“我相信——”
易云没让她说完,一下子伸出手,猛的把身边心仪的女孩拥在怀中,温香软玉在怀,打断了女孩的话,同时也让他的心情舒缓了下。
“寒星......我不在乎的。”
“我说过的吧。”
“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无论是永绝仙路还是碌碌此生,我都不在乎。”
“只要......”
易云还没说完,就感觉易寒星在他的怀中忽然伸出手,紧紧的环绕着他的脖颈,两个人的距离更加亲密,女孩用力的拥抱,脸庞凑在易云耳边,长发垂落,带着一点点清香,他的话又被易寒星打断。
“可是你明明......”
“对那手握日月脚踏剑锋的仙人模样......很向往不是吗?”
“我......不仅是我,传承启天的仙人,青澄前辈,还有你的家人,都绝对相信,相信你...”
“相信你绝对有突破前路的天分!”
易寒星快速的说着,纤细的小臂在易云的脖颈上带来滑嫩的触感,女孩的脑袋从易云耳边后退,到了易云的正面,正视着男孩有点昏暗的双眼。
易云虽然被面前的景象狠狠触动了内心,但最后不知为何,终于只是再次抱住了女孩柔软的身躯,没有言语。
易寒星身在恋人怀中,却不知不觉间,仿佛有些雾气在眼眶中弥漫。
一位疾风剑仙曾说,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可如今剑已随身,少年的前路却更为险阻。
这仿佛也是易云的某种心劫。
............
“易云!醒醒!”
这天清晨,男孩女孩还在屋子里睡着,忽然窗外传来了喊声。
声音才到院子的大门,易云和易寒星已经察觉醒来,灵气凝作衣物,两人直接闪身出现在门外,吓了急急忙忙赶来的易煣一跳。
“易云!快去......裂颅之隙!你母亲......”
易煣身后蜂刺的影子浮现后又消去,刚说了几句话,易云已经心中感到不妙,随口丢下了句多谢便身化剑光,飞掠而走。易寒星也如雾气般缥缈着,依附在启天上,两人眨眼间消失在易煣面前。
“哎??别扔下我啊!”
易煣愣了一下,然后再匆匆忙忙的追出去。
“裂颅之隙”,距离易家与慕家交界处相当远的一处峡谷,其周遭凹陷,峡谷两边圆润如头颅,且其中恰好遍布低矮的树木“骨低枞”苍白如骨色,故而得名。
而这个时候,此处人迹罕至的峡谷中,却罕见的热闹非凡。
易家的标志性青色已经包围了整个地域,除了几位有重要工作的长老,包括大长老易识麟在内的几位重要人物都来到了现场。
易攀鼎面色低沉,见易云如剑光流转而来从天而降,停在自己身边,刚要说话,就立刻打断了他。
“云儿......”
“此事......已无力回天。”
随后他面露痛苦之色,拍了拍有点错愕的易云肩膀,在男孩逐渐惊慌的神色中转过头去,藏起了表情。
易云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凝实纤弱身体的易寒星,嘴唇有点轻轻的颤抖,被她眼神担忧握紧了手,稍微冷静了下心神,然后问向一旁脸色不太好的易安长老。
“究竟......怎么回事?我妈呢?”
话语中有一些难以控制的祈求。
“少家主......荇夫人她......”
易安以往令人有点厌恶的阴阳脸此刻也是认真且凝重,只是话语吞吞吐吐的,似乎不敢立刻说出。
“你母亲,被‘入尘’宗门害死了......”
突然传来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一瞬之间麻痹了易云的感官,刹那间,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以及面前打断了长老话语,面容悲怆,双拳紧握的易唐,男人以往收拾利索的头发凌乱着,双眼红肿,却比以往更加的深沉,而在这深沉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悲伤。
“什.........么...?母亲......?”
易云轻轻念了几声。
然后看向父亲,语气中有着一些祈求。
易唐半闭上眼睛,转过头,更加大声的说道。
“你母亲白荇......在这次商队的出行中......被那千里之外的‘入尘’宗门......害死了!”
“云儿......你已触及仙人之道......我相信你仍会是我......是我们爱的那个孩子,但恐怕终究会别离......无论如何,我只求你一事......替你母亲报仇!”
“那‘入尘’宗门以死者为道,我辈皆敌视之......其中实力强劲者,无一是良善之辈......”
“云儿......我求你...杀了他们!”
易云看着面前微微躬身,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的父亲,喉咙里有点异样的干涩。
他能感觉到自己入圣境以后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哪怕是自己的父亲,竟然也在心里和现实中,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自己什么时候,会像那些传闻中入圣仙便无论情爱的人一样了?
心中还未接受母亲的事,面前对着自己恭敬有加的父亲更是让他心里酸楚万分,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单膝跪地,轻轻扶起父亲有点苍老的身体,说道。
“爸......你即为我父......便绝不敢忘。”
“纵使天地泯灭,此情绝不散。”
“我一定会为母亲报仇的。”
“父亲......请多保重!”
说完,两个男人悲痛欲绝,拥抱了一下,随后分开,易寒星向易唐轻轻躬身,随后雾气一般附着到了启天上,易云旋即化作剑光奔驰而去,只留下模糊的灵气影子。
留在原地的易唐已经泪水纵横脸庞,站在逐渐阴沉的天空下,低头闭目,脸上还不太明显的皱纹剧烈的颤抖着。
“荇儿......荇儿!......”
............
在空中拉拽出长长光尾的易云,此刻心中激荡着无法言说的愤怒与悲伤。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自己已入圣境,那所谓的‘入尘’宗门也不过有一圣者而已......”
“怎么会这样?”
易云心中疯狂的问着自己,他从未设想过,会有这样令人绝望的意外发生,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他没有看见自己母亲的最后模样,也不敢去看,心中只是反复的在想最后那天,白荇与她说的话。
温柔如水的目光和宽慰人心的手掌同时落在他的肩膀上,已经注意到一切的母亲说的话,回想起来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云儿......仙路漫长,总有纠结疑惑于心中。”
“莫要与万千杂思之中迷茫......切记何为所求。”
“我们一生...所求或并不独一,求之也并不代表需要抛弃其他......”
“以我儿的天分......纵使所求尽数掌握手中,又有何难?”
母亲......
易云心中思绪,不比身下如画卷般掠过的坎坷山脉平静。
“我心已明......母亲,为何你却离我而去?”
“仙人虽神威莫测,又如何能救你?”
上天已经给了我一次机会,而我却再次让亲爱的人离我而去。
易云无尽的自责,都化作怒火,推动着他爆发灵气,河流般雾气般的剑光闪过天空,仿佛要将云与风都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