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短信,其中有一条是囚囚发给她的。
囚囚,原名向梦裘。
是元宵小学到初中乃至现在最好的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她在手机那头发消息过来说:宵宵,我想见你。
向梦裘决定来找元宵其实是临时起意,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开往小城的火车上。
等他下车时想着要不要再买个车票回去时纠结了一路,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接到了元宵打进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元宵这样问她。
小城的房子都不高,普遍只有三四层楼,一般的居民房也只有两层,向梦裘出了火车站就坐上了立中一高的32路公交车,全程不到二十分钟。
下车时对面有一家奶茶店,道路两边小吃摊和小饭馆居多,除了头顶的天空普遍宽敞之外没有一处是吸引她的,她不敢想象就是这么一个落后的地方把元宵迷的魂不守舍。
她双脚落了地,对着手机发消息说:我到了。
向梦裘个儿高,身体纤长笔直,颜值出众,单单往学校门口那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元宵在和张老师打个招呼后,直接把六六也带了出去。
元宵看到向梦裘时冲上去给对方一个熊抱,“你个没良心的,过年回家都不知道去看看我,知道我多想你吗,这可算见到你了。”
六六把头扭向另外一边,她见不得元宵和谁亲昵,但她也没说什么。
向梦裘也没想到元宵会带人出来,她以为元宵就算带也会带个男的,比如男朋友。
算了,还是不要膈应她了。
想当初元宵离开她就是为了那个男的,她没理由要对既定的某个男生产生友好。
元宵给双方初次见面的两个人介绍道,“她是向梦裘,我的发小。”
“她是六六,我最好的朋友。”
六六偶尔会想起这一天的情景,原来曾几何时她和她都是彼此的唯一。
最好的朋友。
向梦裘把视线从六六身上移开。
元宵这时候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向梦裘知道元宵想问什么,这次来是源于她们某种彼此都能猜测到的原因,她说道:“我……我要辍学啦,想在离开之前来看看你。”
元宵欲言又止。
反倒是向梦裘的脸上并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似乎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十分理所当然,“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说过的,其实我很早之前就不想上学了。我学习一直很不好,能考上高中跟你一个学校我都觉得特别幸运,可是你也知道的,我不是上学的苗子。
“你看,你转学之后我不还是坚持了一年多吗,这其实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在学校真的待不下去,而且我妈说了不论我做什么选择她都会给我一笔钱,给我开一家美容店,以后也饿不到我,还能顺便当个小富婆。”
向梦裘跟元宵和六六哪儿也没去,就站在学校门口待了半个小时,等放学铃声响起时,向梦裘潇洒告别,“宵宵,以后要常联系啊,记得想我哦。”
元宵送走了向梦裘,她心里也有某种冲动跟随着离开的人一并呼之欲出,却被她死死地压抑在了心底。
走在回教室的小道上,元宵在一颗洒满树影的杨树下停了下来,她调整了很久,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囚囚在学校的风评并不好,她长得特别漂亮很受男生欢迎,可是女生都不喜欢她,背地里都在传她的闲话,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她还曾经得过抑郁症,那时候我们都才上初中,她就已经有了自杀的倾向。”
元宵转身抱着六六,似乎想在她身上寻求些什么。
“等她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段时间,我告诉她说我们上了高中之后重新开始吧,她那个时候特别高兴,为了能和我考同一所学校,天天熬夜学习。”她明明没有哭,可是心底却很难过很难过,“到了高中之后,情况的确有了好转,她只和我一个人同进同出,我带着她去认识我身边的每一个朋友。我一直以为她的病好了,我也一直以为我身边的那些朋友都接受她了。”
元宵的脸埋在六六的肩膀上,六六的衣衫被浸湿了,“可就在她来找我之前……”
元宵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里都带着悔恨,“就在她来找我之前,我一个朋友告诉我囚囚在学校被人打了,打的那个人还是我介绍给她的朋友,我现在特别难过,我懊恼自己为什么能这么没心没肺,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见她。”
“如果我不离开她就好了,如果不离开她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明明之前说要保护她的是我,可第一个抛弃她的也是我。”
六六不好评判。
她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难受,明明她和元宵离的如此之近,却恍若如隔山海。
她从未了解过元宵,从未。
就像元宵从未问及她的过去,有的只是陪伴,无关其他。
原来都只是害怕寂寞的两个人恰好相遇了而已。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元宵再次为自己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离开这里。
退学手续是六六跟着她去的,退学申请书是元宵一笔一划的写上的,办公室里张老师脸色阴沉的骇人,可即便如此还是阻止不了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的元宵。
这个人活的太潇洒了。
六六觉得她这辈子都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怎么会有这样一种人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似乎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她的决定。
出了年级办公室后她们都看到了李凉烁,他站在阴影里看向元宵,神情复杂。
倒是元宵看到他后停顿了脚步,一如既往的带着六六走向他。
“你终于不躲着我了?”元宵半开玩笑的说,“本来还以为今天看不到你了。”
李凉烁问,“你要走啊。”
“不然呢。”元宵不否认,她的离开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我觉得我们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吧。”
“你想问什么。”
元宵摇摇头,“其实我有很多很多话想问你,可是又觉得那些事情不太重要,我就问一个问题,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
李凉烁回答的干脆,元宵毫不意外地颔首,“我猜的也是这个答案。”
随即又补充道,“我其实对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欢,这是这一段时间我自己总结出来的,我很容易去照顾比我弱小的人,之前的朋友现在的你都是这样。其实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专横霸道不讲理又爱在你面前摆谱,你的确是要受到别人照顾,但照顾你的那个人一直都在,其实你不需要我,我也并非无可取代,我把自己想得太过于高尚,并未把自己那你放在同等的水平上去对待,所以我们这段关系是不对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