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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密令

秋日午后的阳光,如粘稠的蜂蜜般沿着窗棂流淌,慵懒地滴落在地板上,进而溶解在空气中。

屋里的布局略显诡异,红木雕制的家具尽数模糊地融入暗红色花纹装饰的四壁。

房间的正中央,彼得正坐在他那张大得有些夸张的红木方桌前,穿着皮靴的双脚抬架到桌面上,一手轻抚着柔软的皮椅扶手,一手把玩着一颗闪着幽暗光芒的暗红色水晶。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扰乱了屋里的寂静,接着是一阵交谈声。隔着厚重的木门,彼得隐约地听着外面的交谈。

“一听就是那些该死的北方佬,张口就带一股土里土气的北方口音。”彼得暗自想着,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道布鲁克这家伙怎么想的,居然找了这么个人来当自己的随从。”

“先知大人正在休息,你不能进去!”门外,守卫厉声呵斥道。

“说什么鬼话!国王有命令,耽误了你付得起责任?”

木门随即被猛地推开,说话的那位刚把头探进来,便撞上了彼得冰冷的目光,吓得他猛地一缩脖子。

“再说一遍,道格,进屋先敲门。”彼得低声说道,不带一丝情感的语气像极北之海袭来的寒流,有着将人瞬间冻结的威力。

“是!”道格畏惧地应到,但接着想起自己是国王的使者,便又强撑着挺起了腰。

“奥涅斯特大人,陛下有事找您!”

彼得听罢微微点头,然后把双脚从桌上放下,站起身理了理身后暗红色的先知袍。

“道格!”彼得故意提高了语调,“陛下有什么吩咐么?”

“尊敬的主教大人,布鲁克陛下召开了临时内阁会议,请您立即动身前往!”道格说着闪身到门旁,弓着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这里,恐怕不方便说。”道格说着回头看了看门口板着脸的守卫。

“好,我随后就到。”说罢,彼得从桌上拿起一块鹿皮,将手中的水晶擦了又擦,接着收入怀中。

“祖传的宝贝?”道格笑嘻嘻地问道,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

话音未落,彼得已大步走出门外。

“走吧。”彼得不耐烦地说。

这座南米恩大陆最大的教堂,坐落于圣城的核心区,距离内城只隔着一条街和一堵高大的城墙。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民众从南大陆的各个行省赶来进行礼拜,为了避开拥挤的人流,两人选择从教堂的后门离开。

内城的城墙通体由白色的石砖堆砌而成,墙面上饰有象征布鲁克家族的金色雄鹰花纹,城墙之上经常有身披白色重甲的皇家禁卫巡逻。城墙之内,就是贵族和皇室生活的区域。

在一面五米多高的金色城门前,两人停下了脚步。

“主教大人!”城门前的禁卫见状立刻给彼得行礼。一阵锁链绞动的声响后,高大的城门开始向两侧敞开。

随着城门的打开,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向内城中投去好奇的目光。

穿过贵族区,眼前便是高耸入云的霍金斯主殿了。作为布鲁克家族执政的核心,同时也是圣城的中心,霍金斯主殿标志性的尖顶直指苍穹,如传说中主神马库斯的兵刃“圣耀”的剑锋般耀眼,在圣城的任何角落都可以一览无余。

据说,在王历元年,布鲁克一世下令修建这座庞大的城堡时,从顶上摔下来致死的工人不计其数,当然这些都是传言,一千六百多年后的今天自然无法证实。

城堡建成之后,因其尖顶高耸入云,曾有雄鹰于尖顶之上筑巢,布鲁克一世因此将展翅金鹰定为家徽,并将城堡命名为“霍金斯”,在格雷厄姆语中译为“鹰巢”。

被雄鹰们青睐的霍金斯主殿,一直都是布鲁克家族权利的象征。

当然,这些都是主殿尖顶被镀上黄金之前的事了。

在道格的引领下,彼得走过大理石磨制的殿阶,守在殿门两侧的禁卫见状不敢含糊,立即向彼得敬礼,接着为两人推开了那扇数米高的白色大门。

主殿的中厅空空荡荡,连侍者的身影都见不到。宽敞的走廊里,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投进,撒在一尘不染的白底金纹地毯上,正如某位著名画家的油画中所描绘的那样,宁静而庄重。

在曲折迂回的走廊尽头,一扇半掩的木门前,道格停下了脚步。

“主教大人,就是这儿了。”

道格说罢,便自觉地转身离开了。彼得犹豫了半晌,接着推开了木门。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倚靠在会议桌前的椅子上。那一头金发年轻人此时正侧头望着窗外,棕色的眸子中带着些许令人捉摸不透的情感,一袭素白的军装下隐约能看见他那虬结的肌肉轮廓。

“是彼得主教啊。”那人见彼得走进来,微微抬起头。两人目光相对的刹那,彼得分明看见那人轻蔑的表情就像涂在脸上的油彩一样显眼。

“亚伯拉罕?怎么只有你在?”彼得冷着脸问道,同时又把屋里打量了个遍,“陛下不是说要召开内阁会议么?”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这老头是在耍我!”

“说话注意点,年轻的皇子殿下,布鲁克陛下是你的父亲,更是格雷厄姆的国王。国王从不开玩笑。”

“哦?是吗?我可觉得,让你当主教是他开过最大的玩笑!你以为你每天念叨的那些鬼话能唬弄得了我吗?什么‘全知全视的主神马库斯让我向他在人间的臣民们转达……’”亚伯拉罕说着,模仿出彼得在预知仪式上的严肃表情。“你怎么知道主神说了什么?是他派了一只苍蝇在你耳边低语,还是他送了你一颗会说话的石头?”

彼得走向会议桌的步伐突然僵住了,屋里只剩下诡异的死寂。

好在这死寂并未持续太久。门外,脚步声再次从走廊的那边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交谈声。随后,门再一次被推开。

“我的国王!”

“父亲!”

两人同时说道,与以往不同,国王省去了头上的王冠。另外,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身披一件冰蓝色长袍,胸前斜挎的紫色绶带上,四枚刻着展翅金鹰的金质徽章闪闪发光。

“帕里斯?好久不见,老朋友!”彼得立即认出了眼前的中年人。

“帕里斯,给他们讲讲事情的进展。”国王的话打断了两人老友重逢的喜悦。

“父亲,就这几个人吗?不是要开内阁会议吗?财政大臣呢?民事总管呢?海军总督呢?”亚伯拉罕迟疑了片刻,问道。

“这事和他们无关。”国王高声说道,脸上已然有了愠色,接着看了帕里斯一眼,示意他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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