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一路前行,天色逐渐转明。离震中越近,受到的破坏越严重。由于地震原因,一些路段损坏严重,加上各地驰援震中的物资、装备车辆纷纷往震区驶去,拥堵十分严重。
部分地段由于塌方,部队甚至需要短暂停留,并下车帮助当地救援力量一起打通道路。
部队走走停停,原本2个多小时是路程,走了大概四个多小时才到文川地界,这还是在支援部队一路绿灯,优先通行的情况下,现在除了救援部队和物资运送车辆,所有社会车辆均禁止通行。
此次地震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以来破坏力最大的地震,伤亡人数可能超过唐山大地震。到文川地界后,当地受破坏的情况更严重,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因为不时出现的余震,牧泽等人已经见过多次山上巨石滚落,滑落路边山涧、河流,激起巨浪。
沿路看到许多当地群众在道路两旁缓缓行走,赶往集中安置点,神情麻木,眼神空洞,一股难言的悲伤瞬间涌上牧泽心头。救援队伍走走停停,不时有小分队下车集合,立即投入到当地的救援行动中。
牧泽他们小队是最后下车的,此时正在文川中学旁边的学校集合。
看着当地民兵和政府救援人员正在倒塌的学校大楼里进进出出,不时抬出一名奄奄一息的获救者,一些群众喜极而泣,一些群众则紧张地注视坍塌现场,希望下一个被救出的就是自己的亲人。
“解放军同志,你们可来了!”当地一名政府工作人员看到小分队下车,赶忙过来说道。
“今天上午发生了多次余震,离县城北面约20公里大山深处有一个小村庄失去了联系。我知道大家辛苦了,但是我们这边人手确实不足,希望解放军同志稍作休息后,能够派人前往看看。”该名工作人员深色不安地说道。
“同志,放心好了,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保证完成任务!我们马上出发!”队长荣刚答道,随机招呼小队全体集合。
“这是村里面的小王,他最近在县里打工,这里天也一直在县城里参加救援,他会和你们一起去,给你们带路。”工作人员随即把一名壮壮的小伙带了过来。小王20来岁,皮肤黝黑,1米七左右,虽然身高不高,但肌肉线条突出,刚劲有力,一看就是长期干体力活的。
虽然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是布满灰尘,但精神状态很好,看到解放军的到来,眼神放光,但不经意间也流露出一丝担忧,或许是担心村里的家人吧。
因为前往的地方在大山深处,许多道路都中断了,只能步行。大家放下背囊,把不必要的装备都留在当地,只带了一些食物和工兵铲、镐、绳索等救援装备,轻装上路。
小王在前面带路,小分队跟在后面。一路爬山涉水,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首长,村子就在对面的山里面,虽然看着不远,但是前面的山路塌方了,我们只有沿着旁边的一条小溪进山,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小王对着荣刚说道。
“好,大家原地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再上路。”荣刚说道。
一刻钟后,小分队再次出发。由于是涉山涧行走,没有正常的道路,经常要涉水、翻爬,甚至用工兵铲开路,行进速度相比先前慢了许多。
又走了大概5里路,山里突然起雾,越往前走,雾越来越大。
“大家跟紧,队伍不要拉的太开。”副队长寻杰看情况有点不妙,叮嘱大家道。虽然这次是荣排长带队,但是整个分队寻杰资历才是最老的,也是大家的主心骨。出发前,王辉指导员专门找了寻杰谈话,特别叮嘱其要注意安全,积极发挥老同志作用,一方面要圆满完成任务,另一方面要把队伍安全地带回来。
寻杰也对荣刚背景有所耳闻,加上其部队经验仍然稚嫩,对其不敢有太大指望,肩上的责任顿时重了起来。
现在才下午3点,雾越来越浓。“奇怪,这条路我以前也走过,虽然山里有时候会起雾,但基本都是早上,下午一般不会出现这么大的雾啊,真是邪了门了。”小王自顾自地念叨。
听小王这么说,小分队也绷紧了神经,神情不免紧张起来。
“不好!前面的路断了!”小王回过头对大家说道。
大家立马赶到小王身边,看到前面的小溪被一些碎石、泥土和折断的大树全部封死,应该是地震引起的山体滑坡。
“看来这条路走不了了。”小王一脸担心地说道。
“还有没有其他的路?”牧泽焦急地问道。现在已经出发2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每耽搁多一分钟,被困群众就多一分危险,牧泽心情不免急迫起来。
“有是有,不过......”小王吞吞吐吐地说。
“赶紧说啊,我们马上改道。”牧泽急切地追问道。
“路还有一条,不过要翻越大山,路很不好走。而且我们必须要经过鬼见愁。”
“鬼见愁是什么东东?”熊凯这时也凑了过来。熊凯当兵前是一个小混混,自称长沙火车站“猫哥”,因为是单亲家庭,家里人实在管不住他,才将其送到部队锻炼。这次参加救援行动大家都心事重重,只有他一脸兴奋,对一切都很好奇,仿佛是春游度假。
“鬼见愁是我们当地人的称呼,那个地方有些古怪,村里面的人都不愿意去。听村里面的长辈说,鬼见愁附近常年都有大雾,里面有一口泉,泉水四季冰凉,还透着一股香气。
曾经村里面丢失的牛羊,有人在那附近看到过,可是等大家召集人手去找的时候又发现没有动物生活过的痕迹。那地方非常容易迷路,曾经有几批人进去找家里丢失的羊,明明一起进去的,可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走散,出去后大家距离都相隔非常远。
进去的人,回到村里都是迷迷糊糊的,大家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走散,也说不清怎么出来的。渐渐地,村子里都叫那个地方叫鬼见愁,大家都不愿意去那个地方。我也是小时候跟着爷爷进山中采药,无意中进去过,后来和爷爷走散了。
当时比较小,又累又渴的我突然看见一眼泉水,就喝了一口,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还是村里人在离鬼见愁5里外的小溪边找到我的,回去后我就大病了一场,隔了半个月才能下床。”小王讲起以前的故事,仍然心有余悸。
“除了经过鬼见愁,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听完小王的讲述后,寻杰担心的问到。
“如果不经过鬼见愁的话,就要绕另外一座大山,起码要半天光阴,天黑前不一定能赶回村了。”小王无奈地说道。
“那就进鬼见愁,我们都是军人,怕什么,这都是迷信,要相信科学!只要大家跟紧了,相互照应,还怕走不出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荣刚大气凛然地说道,寻杰刚想说什么,但想到出发已经两个多小时,村里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想了一会,寻杰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好,小王你带路,大家跟上!”荣刚发话道。小王心绪不宁,但也不好说什么。这两天看到过这么多的生死,想到村里父母生死未卜,小王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迈开了步伐。
“水平、花花,你们俩等会跟紧我,大家集体行动,不要走散了!”牧泽对两人说道。牧泽、文水平、黄华华三人在新兵连和现在一直在一个班,关系非常好。在新兵连因为三人身体素质都较差,在新兵连是难兄难弟,开始跑步的时候总是掉尾的那几个。
牧泽是在深圳通过大学生参军的,参军一方面受到其外公影响,另一方面也是从小体能素质较差,尤其是在中考的时候,50米短跑居然没跑过一起起步的女生,总分30分的体育分仅考了18分。
本来其文化成绩在学校长期第一,但是因为第二名体育分29.5,接近满分,造成其中考综合成绩比第二名少了0.5分,还被第二名取笑连女生都不如,牧泽视为奇耻大辱。
幸好,其报名参加了市中的选拔考试,以远超其他同学的分数成为本校唯一被录取的学生,才算是一血前耻。不过体能较差的阴影一直伴随着他,高中阶段学业繁忙,也顾不上身体锻炼,到大学后听说有参军锻炼的机会,毫不迟疑的报名了。
牧泽天生有一股不服输的性子,别人越是认为他不行,他便偏要证明给他看。在新兵连从不把自己当做大学生,即便膝盖长期受伤,也从不在人前诉说和抱怨,只是在休息的时候默默地擦涂跌打药,在别人休息的时候还坚持加练。
慢慢地,牧泽跑步成绩从连队最后几名提升到前十,对于俯卧撑、仰卧起坐这些纯粹靠毅力的项目更是长期保持在连队前三名。新兵连结业考核中,综合成绩更是排名前五,第二年因为综合素质突出被任命为一班副班长。
文水平和黄华华却不同,文水平作为深圳土生土长的土著,二代收租公,靠着收租就能衣食无忧的他,其最大的愿望就是退伍后在他们城中村开个咖啡店,平时收个租,没事在店里看看书就足矣,其性格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温水暖心、平淡是真、与世无争,加上其胖胖的身材、憨憨的样子,所以连队的同志都打趣地叫他温水瓶。
黄华华由于从小身体单薄,总被人欺负,到部队后也经常被他人取笑,其自卑的心理加上安静的性格,体能一直上不去。但是其在枪械操作上却非常有天赋和耐心,虽然在前几天的射击考核中因为一发脱靶,但仍然是非常优异的成绩。
在连队除了牧泽和文水平,他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由于其身体单薄,性格孤僻,举止偏阴柔,大家都叫其“花花”。
三人聚拢,互为犄角,彼此也好照应。
一行越靠近鬼见愁,浓雾不仅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越加浓郁了。“难道浓雾是从鬼见愁发出的?鬼见愁常年雾气笼罩,但是没有这么大啊”小王暗想了一下,身体不由得一哆嗦。“真是邪门了!”
约莫又前进了半小时。
“到了!”小王突然说道。大家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山里的雾气非常浓郁,能见度越来越低,十几个人聚在一起仅能大致看到个人影。只见周边的大树至少需要两人合抱,高达的树冠直冲天际,在浓雾下一眼望不到头,与一路走来的森林中的情况大不一样。
其他地方也有大树,但大小都有,不仅没有这边的多,树的体型也完全不能和这里相比。前方大树环绕中,隐隐约约有块空地,空地中央雾气更浓,仿佛这周围的雾气都是从空地中央冒出。
虽然空气中湿度很大,但是感觉负氧离子非常浓厚,每一次呼吸都让人心情舒畅,如沐甘霖,仿佛鱼游大海,畅快自在。
“哎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大家提着的心一下子冲到了嗓子眼,纷纷向发声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