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电话那头一阵忙音，播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通，牧泽心中一阵烦躁。
“喂，请问你找......”
“是炳哥吗？我是牧泽，听说家里发生大地震了？我外公在家吗？家里没事吧？麻烦叫我外公接一下电话？”牧泽没等电话那边说完，一股脑地问了一大串问题。
“哦哦，是牧泽啊。对啊，今天这个地震太凶了，我们屋头都摇得厉害，好多人都打电话回来，电话接都接不赢。听说是文川那边出事，埋了好多人......”
“我外公在家吗？麻烦让我外公接一下电话。”牧泽不等炳哥在那里絮絮叨叨没完，连忙打断道。
“要得，我马上去叫教仑老辈子，你等会哈。”炳哥其实已经50多岁，是白家村的赤脚医生，在当地小有名望，整个村现在就他家里安装了电话，大家有大事小事打电话都是打他这里，住在附近的就马上去喊，远一点的就用大喇叭广播。
由于牧泽家在当地辈分极高，四五十岁的一般叫哥，六七十岁的顶多叫声舅舅，同龄的有些甚至要叫牧泽爷爷，更不用说牧泽外公在当地的辈分，由于辈分实在太高，一般大家都称呼为教仑老辈子。
因为牧泽外公是解放前的高小学生，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又长期担任村干部，再加上牧泽是当地的第一个正牌重点大学学生，所以牧泽家在整个十里八村名声很好。
牧泽家离炳哥家不到100米，不一会儿，炳哥就气喘嘘嘘地回来。“牧泽，教仑老辈子已经过来了，你等哈。”
“喂，牧泽啊。”外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外公家里没事吧？”牧泽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刚开始的时候屋里摇得厉害，不过后来就没啥事了，只是房头的瓦掉了几块。”外公继续说道：“你现在部队还好吧，现在你也是副班长了，在部队好好干，既然当了兵就要有个兵样！”
听到外公的声音，牧泽心里顿时放松不少。牧泽读大学期间报名参军，这个决定没有提前告诉过家里人，快去部队的时候才告诉外公。外公当时是强烈反对的，担心牧泽受不了这个苦。
想到已经快两年没有回过家，外公头上的银发又多了些吧，牧泽心中不免十分内疚。
牧泽慢慢地把部队这两年的情况又跟外公说了一遍，虽然每次打电话回家说的都是说的同样的内容，老爷子还是听的津津有味，一些部队的细节还和牧泽讨论很久，说话的中气也非常足，仿佛他也回到了那个热血纷飞的年代。
牧泽最后告诉把今天打靶考核得了满分，连队打算推荐他参加狙击手培训的事告诉了外公。老爷子不免又是一阵夸赞，连说了三个好字。“在部队就是要跑得快、打得准，好好干！”
“牧泽，对于这次大地震你怎么看？”外公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牧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如何回答。
“现在是和平年代，当兵不仅只是战备训练，既然你选择了作为人民一个子弟兵，守护人民安全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还记得98抗洪吗，还记得我给你讲的我战友们的故事吗？别说是和平年代，就算是战争年代，只要人民需要，人民军队永远冲锋在前！”
“即便付出再大的牺牲！也！再！所！不！辞！”老爷子最后几个字是一字一顿的说完。说完后电话那头一片平静，仿佛老爷子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
牧泽的思绪被老爷子拉回了小时候。那时候老爷子坐在竹躺椅上，总喜欢跟他讲他部队和战友的故事，每次讲完，老爷子都会疲惫地闭上了眼镜，仿佛睡着一般。偶尔也会叹出一口气，把牧泽吓一跳。
那时候年幼，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情绪这么低落。长大后，尤其当兵后，才慢慢明白了老爷子。
1952年夏，在抗美援越战事焦灼的紧要关头，长江洪水爆发。蜀川年初为朝鲜战争征召的两批兵员，第一批开赴东北进行训练，作为朝鲜战争兵员储备，老爷子就在这批中。第二批兵员正准备开拔的时候，被紧急抽调参加长江抗洪。
抗洪结束后，由于美军在朝鲜开展反攻，战事紧张，我军随即进行了夏季作战计划。这批新兵来不及修整和训练，直接就开赴朝鲜，与第一批兵员会合后立即参加了战斗。
很多新兵在参加抗洪前都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再加上抗洪期间体力消耗过大，营养补给也顾不上，造成这批新兵参加作战时军事和体能素质完全跟不上，伤亡率极高。
老爷子眼睁睁看着童年的伙伴和同乡在身边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但是，这些战士一个个都是好样的，在战场上没有一个孬种，倒下的方向永远是迎着敌人子弹的方向......
长大以后，牧泽每每想到外公参军的经历和他死去的战友，心中都不免一针唏嘘，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虽然物质贫乏，可大家从不叫苦叫累，心中都有一份狂热的信念，一种为国尽忠、为民请命的担当，一种永不服输、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执着。
在潜移默化中，牧泽的心中早已种下了一颗军人的种子。
“牧泽，电视上说现在有些部队已经动员参加抗震救灾了。你偷偷当兵的时候我是反对的，但如果你们部队有机会参加抗震救灾，我希望你能够争取。”老爷子的声音再次想起，但听起来非常疲惫，仿佛他又再次经历了战友在身边一个个倒下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场景。
“放心吧，外公，我已经是副班长了，人民子弟为人民，只要祖国召唤，随时奔赴战场！我回去马上就写请战书！”
“好！好！好！不愧是我外孙！觉悟还行！”外公如释重负般，连说了三个好字。
“不过你也要小心，万事安全第一！”
“知道了，外公，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不会让您失望的。”牧泽说完，老爷子也挂下了电话。
牧泽挂完电话，看到大家已经从靶场回去了，正在连队门口集合，指导员正在训话。牧泽急忙飞奔回去。
“同志们，向大家宣布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刚刚蜀川文川发生了一起特大地震灾害，目前震中已经通信失联，受灾情况不明，军队已经已经发出了全军动员令，一旦需要，部队将会全力投入抗震救灾！”
“同志们，人民子弟为人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到了国家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拉得出顶得上！一旦祖国召唤，我们必将随时听令，开赴抗震救灾战场！”
......
“报告！”牧泽赶到连队。
“牧泽请求归队！”
“入列！”
“牧泽请求参战！”
人群中一下炸开了，大家都没想到牧泽会直接提出参战请求，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牧泽。
“很好！虽然我们还没接到上级命令，但灾情就是命令，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们要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作为全团战备值班分队，我们要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希望大家做好准备，并踊跃报名！”
“解散！”指导员动员结束后，大家回到宿舍，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量请战事宜。
但是，牧泽却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解散后径直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