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下来,居然带了近千百姓跟在身后。到了城墙下,头顶还有,依稀的箭矢在飞来飞去。
范仲淹冒着危险,上了城头。城头上的张济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劝道:“大人,快点下去,这里危险。”
范仲淹拔出长剑,看着张济脸上被溅上的血,朗声道:“张知州,我与你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张济一时有些感动,擦了一把脸,道:“诸位乡亲们,跟我一道奋战吧!”
终于真正的军民齐心的时刻,来临了。
百姓们相互看了一眼,从大家的眼神里,看不到畏惧,看不到退缩,连这么大的官都冒着箭林弩雨,上城头杀敌,我们还犹豫什么?
难道真的要等城破了,西夏人攻打到城中,让他们来欺凌我们的妇孺吗?一下子,涌上许多百姓,拿起城头上的武器,开始了反击。
张元就在城外亲自指挥,看到这一幕,他不会认识范仲淹,也没有机会认识,只是凭借直觉,感到照这样发展下去,会对西夏这边十分不利。
他深知,宋人的内心,安顺的时候,像一只乖巧的绵阳,但是一旦被激励,激发出他们心里的力量,这群人就是斗士,就是猛将,会爆发出惊人的战斗能力。
这一招实在,太管用了!
于是加紧的调兵遣将,开始猛攻。陆续有更多人杀上城头。
这时又再一次验证了,伟大群众的力量。他们在范仲淹的带领下,起了很好的引导作用。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怪文天祥能写下这样的诗句,是个凡人,都是怕死的,没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悍死不畏。
百姓更是怕死!可是连泥人,尚且都还有三分血性,又何况是他们呢?
实际上范仲淹只是起了一个鼓舞士气的作用,他看似简短的话,一个拔剑的举动,其实都含着深意。
张元又增加了攻城的兵力,但陆陆续续涌上城头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到了天色渐昏的时候,居然有近两万的百姓主战参与了做战。
如果放到城外,这支乌龙军队,顶多半个时辰,就会被西夏人的铁骑冲垮。
但若用来守城,简直就是一只,活奔乱跳的生力军,渭州又是泾原路的大本营,物资武器源源不断,就昨天一天,组织起来的百姓,就将从山上砍来的树木与石头,做成了滚木檑石。
况且,城内还有大量的火药包,这才是让张元最头疼的地方。
天色渐暮,牺牲几千名将士之后,张元下令停止了攻城。突然出现的意外情况,使他和几名西夏主要将领感到十分为难。
看样子想迅速拿下渭州城,一时半会是不可能的了,这战没有那么好打了,但是除了渭州,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替代渭州的城池。
向东,倒是不错的一个选择,那里有密集的百姓,有粮食,有物资。但是突然冒出来的秦州宋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还不清楚。
一旦自己不明情况,被陷在哪里,这三万人就很难返回了,要么就是退回定川寨,可是血战一天,死伤几千兵将,就这么无功而返,李元昊会不会砍了自己?
思付再三,张元觉得自己除了攻打渭州,似乎再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出路了。
张元这边举步维艰,渭州城里也好不到那里去,虽然有了百姓的加入,使渭州城暂时安全。可这些百姓缺少战争经验,虽有城墙阻其之险,但伤亡率比城外西夏人伤亡率还要高,也死了许多人。
渭州城惨烈的攻防战继续进行着,这时张元犯下了他此战开始的第一个错误。
对于后路他还是要考虑的,如果攻不下渭州城,去洗劫东边是上策,这样一来自己拉了物资回去,也可以抵消掉自己攻城不利的过失。
而退回到定川寨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时,他是不会选择回去的,所以他便派了斥候监视着东边,这支宋军的动静。
然而往南去,就要进入到泾原路的腹部地区。这些斥候不敢深入,只好回来禀报。这便让张元环产生了一个错觉,以为这只宋军是想借助渭州城,南边复杂的山区地形,突然攻击,从南门撕开缺口,进入到城内,拱卫渭州的安全。
一旦这么想了,就又派了更多的斥候,一边进入渭州城南边进行打探,一边还向李元昊做了通报。
而此时李元昊也已经分兵,准备拿下赵福堡。
从赵福堡这里有一条小道,可以进入到高平寨的南方,西南边又可以通达到定川寨,是个交通枢纽的小寨子。
李元昊想攻下赵福堡,不是为了平安从此道撤退,而是因为这条路最近,方便他用最短的时间,将国内的物资运到定川寨。
好完成他,困死定川寨里面宋军的计划。
养马城、莲花堡、赵福堡与定西堡接而来三的被攻破,也使定川寨周边的地区,真正的成了西夏人的跑马之地。
他们虽然得到的物资很少,但是却满足了李元昊对于整个战局的战略需要。四堡被拔去,可以减少宋军突然秘密到来的可能性。
接到张元的信息后,李元昊考虑再三,又派一万大军南下。
直到此时,他的心中还是坚信,无论是定川寨还是渭州城,只要他能拿下一处。这一场战局都会向着他的有利方倾斜。
不管是围、是困、还是耗,总要有所收获才行,特别是在渭州城中物资多,兵力又少这样的情况下,发起真正的进攻,这样做才合乎情理。
然而他心中,却还是有一份不安的感觉。
主要是,从彭阳城开战之日起打到现在,战争僵持的局面已经十几天了,可是这样的局面依然浑沌一片,西夏军队在不停的强攻,给渭州城中百姓带来严重伤亡的同时,自己也损失惨重。
这使得李元昊也担心起来!
他的心态在顺着战事不断的焦灼,也开始了微妙的变化,从起初的信心满满,准备将这几万宋军逼到绝路吞下,到现在的渐渐怀疑起来。
而蓝弋为了很好的将这支西夏军队拖住,还故意让城中百姓与战士为水吵架斗殴,又三番五次的做很想要突围的样子来。
尽管起初是减少元昊的疑心,但是这就和狼来了的故事一样,喊的次数多了,谁还相信?
通过上次的几次交锋,特别是那个白石灰的事件,让李元昊真切的感知到,定川寨里一定有高人镇守,只是他的探子回来报告,不是说,葛怀敏这个人只是个华而不实,好大喜功的人吗?
这样性格的人,怎么突然就转性了,难道又是探子骗我?
自从麟府路上一战后,李元昊也是因为情报的失误,导致自己搞的灰头土脸,所以这次还专门再三的筛查信息的准确性,也不敢在小视宋人,可是好像还是吃了智商的亏。
可他想不通啊,怎么想也想不通啊,城他是好好围的,响水沟的水源,也是正儿八经的断掉了,难道他们还能提前预料到今天会发生的这一切?
然后做了准备,储备了大量的用水和食物?可是就算用缸、袋、桶,储备再多的水,甚至是水池,也总该会有用完的那一天吧?
城中几万人,那么多战马,不仅人要喝水,马也要喝水。可是为何,感觉他们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连一匹战马都没宰杀呢?
李元昊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很快,他的不安就得到了证实。
第一支支援的宋军到达,来得有些远。是从秦凤路而来,这一万多名宋军,从细腰城杀出,进入天圣寨。再进入没烟前峡,将一支西夏押粮队伍击溃,徐徐进入高平寨中。
但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步队。
最致命的还是将要与狄青汇合的杨文广的那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