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金鱼寺方丈的期盼,小和尚和小磨叽辗转数日,终于回到雪国寺。进入大殿,只见小不点一脸愁容,正在大佛前念经。听到小和尚的声音,小不点微笑着跑过来,和小和尚深深拥抱。不一会,小和尚感觉到,小不点在抽泣,脖子上有泪水落下。
“怎么啦?”小和尚抚摸着小不点的光头,问道,“出什么事啦?”
小不点哭泣着,说:“师傅圆寂了。”
“啊?怎么可能……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小磨叽伸出头来抢着说。
小和尚也哭出声了,随着小不点来到安放方丈舍利子的佛龛前,一起跪拜上香。
晚上,小和尚再三向小不点说明来意,想见见新方丈,可是小不点没怎么搭话。
小磨叽很不高兴地说:“亏你还把他当朋友,看他那爱理不理的样子,就生气。哼!我龟龟生气,后果很严重的。”
“得了吧!”小和尚微微一笑说,“要理解小不点,他从小是老方丈带大的,老方丈圆寂了,给他打击太大。”
“哦,也许吧。”小磨叽说,“一路颠簸累死了,我先睡了,嗷嗷……”说完,打了个哈欠,静静地睡去。
小和尚也躺下来,双手枕着光光的脑袋,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饭,小不点依然愁眉苦脸,胃口好像还不错,一会工夫吃了6个小馒头。小和尚也不多说什么,放开肚子吃。小磨叽一看,他俩像在拼食量,自己也胃口打开,吃了完龟粮还嚼了个馒头。
“吃饱点,一会儿送你们回去。”放下碗筷,小不点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什么意思,要赶我们走?”小磨叽气呼呼地说,“咱们方丈没见着,通天河也没去,这回到金鱼寺怎么交代呀?”
小和尚却表现得很安静,说:“也许这是老方丈的安排,我们客随主便。”说完就回禅房收拾东西。
不多久,小不点驾驶着雪橇,等候在寺院门口。小和尚回头看看大佛,转身向外走去。小磨叽一直扭着头看后面。
“怎么着?还惦记通天河那头天蓬元帅的美食?”小和尚逗了逗小磨叽。
小磨叽认真地说:“雪国寺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在这里的冬天,我第一次很清醒地看着雪花从天而降。”
小和尚迈出门槛,也叹了口气,说:“是啊,走的路多了,经历的事情就多了。”
登上雪橇,小和尚发现还有一位雪国寺的师兄,相互点头笑了笑。小不点突然用力吹响哨子,雪狼犬噌地一下跑起来,小和尚差点仰在了雪橇上。
“慢点,慢点!”小磨叽愤愤不平地说,“我晕撬,一会把早饭都吐雪橇上了。”
不大一会儿,雪橇抵达了北海渔村,小和尚跳下来,正要去和小不点拥抱。可是小不点转身没理睬,弯下腰从雪橇上拿出包裹,与师兄告别。
“什么意思?”小和尚高兴地说,“你要送我们到金鱼寺去?”
小不点露出尴尬的笑容,说:“走吧,在船上慢慢说。”
上了船,小和尚一直跟着小不点,想早点知道小不点的意图。小不点坐在甲板上,小和尚带着小磨叽坐在身边。尽管有冷冷的风吹过,不过太阳前没有一丝云朵遮挡,并不觉得太冷。
小不点像个老人一样,慢条斯理地讲述起来:
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师傅圆寂前告诉我,50年前的一天,他乘船路过东海和北海交界处,在岸边礁石缝里,发现一个半人半鱼的小孩,小孩的脸上长着红色鱼鳞。他不敢多想,抱起小孩,迅速赶回庙里,为孩子疗伤。多日之后,孩子逐渐伤愈,但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为了不让孩子伤心,师傅就说,孩子捡来时还在襁褓中。师傅对待这个孩子,视为珍宝,亲自带他修行。直到,圆寂那天,师傅告诉我,这个孩子其实是金鱼寺一条修成正果的金鱼,只因遭到不测,化成半人半鱼的怪物。师傅耗尽毕生精力,才让这孩子化成人形,只是脸上留下了一片红斑。
听得目瞪口呆的小和尚和小磨叽,随着小不点的手,朝他脸上望去。
“你…你就是……”小和尚和小磨叽异口同声地说。
“是的,我就是那条金鱼,只是师傅临终前,还没能让我恢复法力。”小不点说,“只告诉我,你会回来找我的,让我跟你们回到金鱼寺。”
“这,这……”小和尚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金鱼找到了,难过的是金鱼居然是好朋友小不点,于是一脸惆怅地看着茫茫大海。
船儿在不停地靠近金鱼寺,小和尚心里十分矛盾,很想告诉金鱼寺方丈找到了金鱼,可又很不愿意小不点留在金鱼寺。
看着岸边的树木和石头在慢慢地靠近自己,小和尚激动地拥抱了小不点,说:“你回到金鱼寺,又能怎样呢?你依然恢复不了你的法力,仍然不能与你的伙伴相聚,仍然不能解决金鱼寺的困境,我真不该……”
“既然师傅让我跟你们回来,自然有他的道理。”小不点这时倒平静起来,脸上也恢复了笑容地说,“一切随缘吧。”
走到金鱼寺门前,一个个收购金鱼的人扫视着小不点,似乎看穿了小不点就是一条金鱼,令小不点背上竖起了寒毛。进入寺内,小和尚牵着小不点的手,直接来到第八层方丈禅房。
听到开门声,方丈蓦地一回头,看见小不点,就揉了揉眼睛,再盯着小不点,忽地跪下来,带着哭腔,说:“对不住啊,金鱼佛,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们分散了,让你遭此劫难。”
小不点吓得退后两三步,小和尚一把扶着小不点,再扶起方丈,说道:“方丈快快请起,慢慢来,别着急。”
待小不点和方丈都平静下来,小和尚把小不点的遭遇详实地说了一遍,小磨叽偶尔做些画蛇添足的补充。
听完诉说,方丈眉头紧蹙,说:“我已铸成大错,却又无力回天啊。不仅违背佛祖教诲,而且金鱼寺数百年声誉就毁在我的手里啦。”说完又开始哼唧、哼唧地哭着。
小和尚有点烦躁了,硬着口气说:“行了,方丈!既然大错已经铸成,懊恼也无济于事呀。得想想有什么办法,帮助小不点与伙伴相聚,才是正道啊。”
小和尚有点训斥的口吻,让方丈很尴尬。方丈镇静一下,踱步在房内走了两三个来回,为难地说:“若能见到佛祖,或者有佛祖赠与的宝物,都可以帮助小不点,只是这两件事都几乎是凡人办不到呀!”
“佛祖赠与的?”小和尚挠了挠头,眉毛紧缩地看了看在座的几位,“嘶!这又回到了凡人不能与佛祖、菩萨当面交流的难题上了。”
商量了半天,没有想出办法,各自散去。
回到禅房,小和尚倒头就睡,小磨叽慢慢爬到小和尚耳边。
“小磨叽,赶紧睡吧,路途劳顿太累了。”小和尚笑着说,“问题总会解决的,别老对着我的耳朵呼气,耳朵痒死了。”
小磨叽小心翼翼地说:“不如……不如用我那颗佛珠……”
“什么佛珠?”小和尚咕噜一下翻过身背对着它。
小磨叽微笑着说:“小和尚,其实,从通天河回来,我就恢复了记忆,水滴寺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
小和尚厉声对小磨叽说:“既然你记得,你可知道这颗佛珠是你当年在水滴寺用生命、用我们的分离换来的,怎么可以,可以……”
说着说着,小和尚感觉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再也不想提水滴寺的遭遇,也不想用掉小磨叽的佛珠。
“嘿,嘘,嘘!”小磨叽爬到小和尚胸口上,轻轻地说,“水滴寺的遭遇就像一场梦一样,这么离奇的梦让我们得到了佛珠,或许这就是佛祖的安排,让我们来解救金鱼寺呢?更何况,我们都商量好了,咋俩要像这两条金鱼一样一起修行一起成佛,成为最好的佛友。”
小和尚静静地听着眼泪静静地流着,双手紧紧地抱着小磨叽,忽然撒开手,破涕为笑地说:“讨厌小磨叽,把我都感动哭了。谁要跟你这个低级动物做佛友,滚一边去!”
“好,好!我滚,滚,有点滚不动,还是爬吧。”小磨叽再一次爬到枕头上,缩着脑袋不动弹了。小和尚侧过身抱着被子,闭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晚上,和小不点一起,来到方丈禅房,小和尚把佛珠的故事讲了一遍,把他们的计划告诉大家。听到这个计划,方丈和小不点不一而同地跪在小磨叽面前。没多久,金鱼寺第九层又亮了起来,僧人们围着寺庙欢呼雀跃,过往渔船上的渔民手舞足蹈。这一夜,金鱼寺众僧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入眠。
次日一早,小和尚和小磨叽被哭闹声吵醒,咕噜一下爬起来。看着大家都往方丈禅房跑去,也跟着跑进去。
方丈紧闭双眼,正在打坐,颤颤巍巍地说:“昨晚观音菩萨神游到此,贫僧有幸拜见了菩萨。菩萨见这对金鱼历经磨难,收它们在身边莲花池修行。我寺祖师带金鱼修行有功,赐予我寺夜明珠一颗,赐名远望寺。赐予小和尚和小磨叽……”
话还没说完,方丈就圆寂了,寺里哭声一片。
小和尚和小磨叽相视一眼,悲伤地离开了。
“方丈一辈子生活在忏悔中。”小和尚说,“临终还能见到观音菩萨,真是我佛慈悲呀,有观音菩萨保佑,金鱼寺会越来越好的。”
“小不点是好鱼有好报,能跟着观音菩萨。”小磨叽俏皮地说,“不知菩萨赐了我们什么?”
“去,去,去!”小和尚正要骂小磨叽,抬手一看,发现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颗金光闪闪的小星星,忽地捧起小磨叽,发现小磨叽腹部的龟壳上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星星。
于是,与小磨叽一起,跪在地上,仰望天空,跪拜:“多谢观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