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千叶东。”
我看到柯南和目暮警官飞快地对望了一下。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我可以不讲吗?”
“不行,当然不行。”
“为什么我一定要告诉你们?”
“你如果不回答,开庭时可能会对你极其不利。”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为难。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他说,“我其实没有必要隐什么不过一想到旧日的老丑闻又要被重新提起,我就痛恨不已。你听说过千叶西公司吗?”
我从目暮警官的脸上看得出来他没有听说过,但是柯南却兴趣盎然。
“你是说日本西部的那位银行家吗?”他说“他们倒闭了,亏损了近百万日元,近半数的家庭都倾家荡产,之后千叶西也失踪了。”
“没错,千叶西就是我父亲。”
我们终于知道了一点东西,不过那个潜逃的银行家和那位被自己的鱼钉在墙上的野村信次船长之间,还隔着很长的距离,很难让人联想起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我们
三人侧耳倾听这位年轻人的说法。
“事实上真正牵涉其中的只有我父亲一人。那时我才10岁,不过
我已经懂事了,那件事带来的耻辱和恐惧痛我的骨髓。外面都说我父亲携带全部的证券逃跑了。其实完全不是那回事。我父亲有足够的信心,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可以把所有的证券都变成现金,扭转眼前的局势,偿还所有的债仅人。在捕令发出之前,他驾驶自己的小艇出发去了欧洲。我现在仍然记得他在临走的前一晚与我母亲告别时的场景。他带走了全部的证券并给我们留下一张清单,父亲发誓说,他一定会回来澄清自己的名声,任何一个信任他并将钱托付到他手中的人都不会受到损害。可是,自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他的游艇和他本人都音信全无。我和我母亲都认为,父亲和他的游艇以及全部的证券全都沉到了海底。我们家有个朋友,是一位可靠的商人,他不久前发现我父亲以前带走的证券在日本市场上重新出现了。我们很惊讶你应该可以想象。我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去追查这些证券的来源最后历经无数次困难和怀疑,我发现这些证券的原始出售人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野村信次船长。“我自然会对这个人做一些调查。我发现我父亲横渡宫古海峡前往欧洲的时候,他正好带领他的捕鲸船从北冰洋返航。那年秋天多暴风雨南方的大风吹了很长时间我父亲的游艇可能会随风吹到北方,正好遇到野村信次船长的船只。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父亲后来结果如何?不管怎样,如果能通过野村信次船长,弄清这些证券上市的真相就可以证明我父亲并没有卖掉这些证券,也就可以说明他当初带走这些证券并非是为了自己,于是我就来到这里,决定见见这位船长,谁知就在这时他被人杀害了。我看过侦察记录,上面说这间小屋里还保留有他的一整套航海日志我想,要是我能查看下航海日志,看看在海上猎妈人号都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就能解开我父亲的失踪之谜,昨天我想要看一下那个航海日志,但是没打开门,晚上我又来了,也打开门,找到了航海日志,可是当我刚要看的时候,就在这时,你们抓住了我。”
“这是全部的事实经过吗?”目暮警官问他。
“是的,就是这样。“他回答的时候,眼光闪烁不定。
“你没有其他事要对我们说吗?
他犹豫了一下。
“没有了。”
“昨晚之前,你没有来过这里吗?
“没有。”
“那这是怎么回事?”目暮警官大声说,手中举着那个第一页有这个人名字的缩写、封皮上沾着血迹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已经被列为物证。
那个可怜的年轻人猝不及防,他将脸埋入手中,浑身哆得厉害。
“你是从哪里找到它的?”他悲哀地说:“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掉在旅馆里了。
“够了!”目暮警官严厉地说,“你还想说什么,最好留到法庭上去说吧。你现在必须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柯南,非常感谢你和你的小朋友前来帮我。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来不来都一样,我一个人也能把案子成功解决掉,我们现在可以一起回村里去了。”
“嘿,平次,你认为这个案子怎么样?”第二天早上,我们乘马车返回米花町时,柯南问我。
“我看出你好像不大满意。”
“嗯,我非常满意。不过我不大赞同目暮警官的工作方法,我对他很失望,原先我对他期望很高,也希望他有较好的表现。一个侦探在估计案情的时候,需要好好想想还有没有第二种可能,并且要针对这种可能想到合理的解决办法。
这是侦查工作的第一要素。
“你是说,这个案子还有第二种可能?”
我一直在调查自己的线索。也许得不出任何结果。不过很难说。我会追查到底。”
柯南回到米花町时,那里已经有好几封信在等着他。他抓起一封信,撕开看过后,爆发出一阵胜利的笑声。
“好极了!另一种可能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平次,替我发两封邮件,发给横滨大街,海运公司,小次郎。明早10点派3个人来。一须田刚一。这是我在那个地方用的名字。另一封则是:米花街49号,警长目暮。明天9点半早餐时见。事关紧要。“这件案子已经困扰我好几天了。从此以后我将把它们完全丢开。明天,我相信我将得到最后的答案。”
警长在规定的时间按时到来,我们一起坐下来吃早餐。这位长官由于破案成功,显得非常得意。
柯南问:“你真的认为可以结案了吗?
“我找不出比这解决得更圆满的案子了。”
“不过依我看,案子还没有彻底解决。”
“还有什么可查的吗?”
“你的解释能涵盖所有的真相吗?”
“当然,我查出千叶东在案发当天住进了窃格瓦拉旅店,他来玩高尔夫球。他的房间在1楼,所以他可以自由出入。那天晚上,他去了夫庄,在那间小屋子里找到了野村信次,两人发生了争吵,他用鱼将他戳死。罪案发生后,他对自己闯下的大祸非常害怕,飞快地逃出小屋,但是,慌乱中他的笔记本掉了下来,他带着笔记本是想向野村信次打听那些证券的事。你大概也注意到了,笔记本上有些证券做了标记,大部分则没有,做了记号的那些事在东京市场上被追踪到的,但是别的应该还在野村信次手中。而他自己的说法,他急于追回这些证券,以便归还给他父亲的债权人。他逃离以后,有段时间不敢再来这间小屋,但是为了获得他想要的资料,他不得不壮起胆子再次走进小屋。整个过程不是足够简单和明显吗?”
柯南笑着摇了摇头。
“我看只有一个漏洞就足够了,那就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杀人。你试过用鱼叉戳穿人体吗?没有?你还需要对这些细节多加留心。我一早上都在练习这个,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但手臂要有力,还要手法娴熟,投掷准确。凶案中那致命的一击显然极其有力,以至于鱼叉深深地扎入墙壁之中。你认为,那个贫血瘦弱的年轻人出手会有这样的力量吗?他是那个当天夜里和野村信次共饮罗姆酒的人吗?两天前在窗帘上看到的是他的侧影吗?不,那是一个凶悍的家伙,我们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听着柯南的话,这位警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希望和雄心正在化为泡沫。
但是他不挣扎一番是不会认输的。
“您不能否认那天晚上千叶东在罪案现场出现过,那个笔记本可以作证。即使您能找出漏洞,我也有足够的证据使陪审团满意。再说,我已经找到我要的人了,至于你的那位凶悍的罪犯,他人在哪里?”“这个问题不大,我想他就在楼梯上。”柯南平静地说,“平次,我建议你把枪藏好,最好你伸手就能够得着。”他站起来把一张写好字的纸放到旁边的小桌上。他刚听到外面传来粗野的谈话声,元太就推门进来报告,说有三个人要见须田刚一,柯南说:“现在,大家准备好了。”
首先进来的是一个小个子,双颊红润,长着一大把斑白蓬松的胡子。
“把他们一个一个地领进来。”柯南说。
柯南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问:“叫什么名字?”二愣子。“对不起,二楞子,应征的职位已经满了。这是五美元,劳你白跑一趟请去旁边的屋子等候。”
第二进来的是一个干瘦的高个子,直发,黄脸。名叫千叶真一,他也得到五美元,并在旁边的房间等候。
第三个申请人相貌奇特,有一张凶残的斗牛犬一样的嘴脸,浓密的眉毛纠结着耷拉在眼睛上,他那大而黑的眼睛看起十分蛮横,他行了个礼,然后用水手的姿势站在一旁,手中的帽子不停地转动着。
“你的名字?”柯南问道。
“山口明宏。”
“鱼叉手?”
是的,出海26次。”
“我看是在东京港吧?”
“是的,先生。”
“准备上探险船出航?”
“是的,先生。”
“期望薪水是多少?”
“一个月一千美元。”
“马上就能随船出海吗?”
“只需带上我的日用品就行。”
“你有证件吗?”
“有的。”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卷折叠好的单子,上面沾满了油污。柯南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他。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他说,“靠墙的桌子上有份合同,你只需签上字,这件事就定了。”
那个水手摇摇摆摆地走过去,伸手拿起笔。
“我是在这里签字吗?”他问着,俯身趴到桌子上。
柯南靠向他的肩膀,两只手一下子伸过他的脖子。
“这样就行了。”他说。
我听到金属的咔嚓声和一声如激怒的公牛一般的吼叫声。眨眼间这个海员和柯南就滚到了地板上。这个人力大无穷,虽然柯南已经巧妙地把手铐铐在了他手上,不过如果没有目暮警官和我的及时相助,柯南很快就要被他打败。直到我用冰冷的手枪抵住那位水手的太阳穴,他才清醒地认识到,任何反抗也只是徒劳无功。我们用绳子将他双脚绑在一起,这才喘着粗气站起来。真是抱歉,目暮警官,”柯南说,“炒鸡蛋恐怕已经凉了。不过你可以继续坐下来好好享受你的早餐了,因为你的案子已经圆满地结束。”
目暮警官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柯南,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说话时面红耳赤,“我好像一开始就在糊弄自己,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想到的。”
“好了。”柯南高兴地说,“我们都是在错误中摸索前进的你这次得到的教训是,永远不要固守一隅,你应该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你盯着年轻的千叶东不放根本分不出精力去考虑这个山口明宏,他才是杀害野村信次的凶手,这个海员用嘶哑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听着。他说,“今天落到你们手里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希望你们说话时注意用词。你们说我杀害了野村信次,我要说我杀死了野村信次,这可是两码事。可能你们根本就不信我的话。也许你们认为我只是在编故事。”
“一点也不。”柯南说,“让我们听听你的说法。”
“我很快就会说的,而且我敢发誓,我所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这个野村信次,我太了解他了,一旦他拔出刀子,我就知道,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所以我才鱼又干掉了他。他就是这么死的,你当然可以称之为谋杀。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要死的。野村信次的刀没有插在我的心脏上,我也会被绞刑架吊死。”
“我还是从头说起吧。让我坐好,那样说话也方便些。当时,野村信次是‘海上猎妈人号’的船长,而我则是后备叉鱼手我们回程时是逆风航行,并且是在北冰洋大块大块的碎冰中往回走。南风持续了一个星期,我们在海上救起一只被南风吹来的小船,那只船被大风吹得偏离了航线,上面只有一个人一个不是海员的本国人。我们船上的人都认为大船沉了,这个人下到小艇上前往威我猜想大船上的人都淹死了。不管怎样,我们把这个人救上船来,他和我们的船长在船舱里进行了一番长谈。他上船时随身携带的只有一个铁盒子大家都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而且他上来后第二天晚上就失踪了,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在船上出现过有人说他自杀了,有人说他是被风暴卷到海里去了。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究竟怎么了,那个人就是我,我亲眼看见,趁夜黑风高,船长偷偷地把他丢下海去。船又走了两天,“嗯,那件事我对谁都没有提起过,等着看结果如何。回到东京,没有人再问什么问题。一个陌生人意外地死去,任何人都没有必要去追究什么。野村信次很快就不再出海了,我也是过了好几年才知道他的去向。我想他肯定是为了那铁盒子里的东西所以才干出伤天害理的勾当。我可以借着这个秘密,好好地向他谈谈。
“有一个海员在东京见过他,我从那个海员那里打听到他的下落,我就马上过来跟他要钱。第一天晚上他还算通情达理,准备给我一笔钱,让我不再继续海上的生活,我
们原先讲好了,用两个晚上的时间把事情处理妥,下次我来找他时,发现他已经喝得微醉,并且脾气也愈发暴烈。我们一起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谈,但是野村信次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对头。我看到墙上的鱼叉,心想也许我俩闹翻时我能用得上它。
后来他果然发作了,对着我又又骂,两眼凶光毕露,好像想杀人一样,手里还抓着一把大折刀。不过,他的刀还没有出鞘,我就操起鱼叉一下刺穿了他。我的天啊!他那一声叫得真惨!他的脸让我的眼睛都花了,我站在那里,他的鲜血溅了我一身,等了一会儿,发现四周没一点动静,我就放心了。我在房间里看了看,发现那个铁盒子,不管怎样,我和野村信次一样,都有权拥有它、于是我拿着盒子离开了,不过我真是够笨的,竟然把自己的烟丝袋忘在了桌子上。
现在,我就要给你讲到这件事最古怪的部分了。我刚走出小木屋,就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我急忙躲进树丛中。一个人蹬手蹑脚地走过来,他刚进木屋就像见鬼一样拔腿而逃,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是谁,来这里想干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赶了好几里,也没追上,最后我在东京站上了火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家。
“我打开那个盒子一看,发现里面根本没钱,只有一些证券我也不敢拿着去卖。我对野村信次的勒索没有成功,现在自己也困在东京,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唯一剩下的只有我的技能。我看到许多招聘鱼叉手的广告,薪水还很高,于是我就去了船运代理行,他们就让我到这里来面试。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情况,我得先说明白了,法律应当感谢我才是,因为我给他们省了一根麻绳。”
叙述得很清楚,”柯南说着起身点上了烟斗,“目暮警官,我看你最好尽
快把这个犯人押送到安全的地方。这个房间不适合做牢房用,而且山口明宏个头很大,这个房间对他来说太小了。”
“柯南,”目暮警官说,“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甚至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您是怎样让这个家伙自己送上门来的。”“这一切全靠我一开始就幸运地抓住了正确的线索。如果我一上来就知道了那个笔记本,我的思路一开始也可能会跟你一样,被引到错误的方向。幸亏我听到的情况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惊人的臂力,纯熟地使用鱼叉的技术,罗姆酒,装有辛辣烟丝的海皮烟袋一所有这些,都让人往海员的身上联想,而且是一个上过捕鲸船的海员,我认为烟袋上的字母不过是个巧合,而不是代表野村信次,因为他几乎不抽烟而且在小木屋里也没有找到烟斗。你该记得,我曾问过你屋子里有没有威士忌和白兰地,你说有。除了海员之外,有谁会放着这些酒不喝,而去喝罗姆酒呢?因此,我断定凶手必定是一个海员。”
“那您是怎么找到他的呢?”
“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了。如果是个海员,那他一定是海上猎妈人号’上的海员。因为据我所知,野村信次从来没有上过别的船。我查了东京港的资料。我看到鱼叉手山口明宏的名字赫然在列,至此,我的调查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我估计他应该还东京,于是我花了几天时间设计了一个北冰洋探险计划,以须田刚一船长的名义出高价招聘一个鱼叉手,很快就有了结果!”
“妙啊!”目暮警官叫道,“妙啊!”
“你必须尽快地释放年轻的的千叶东。”柯南说,“我认为你应该向他道歉。这个铁盒子也应该还给他,很可惜,野村信次已经抛售的那些证券是要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