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正三十年初,商税开始起征。
对于百姓来说,商税听起来遥远,对此漠不关心地多,少有经济头脑的,见自家手作的东西依然不收税之后,也就丢之脑后,倒是商人中有些炸开了锅。只是,出来吵嚷的,多半是小中商人,只是形单力薄,再挣扎也无力,只是徒嚷嚷浪费力气罢了。
女帝这次态度十分强硬,况且,商税这件事已经传言了几年,早有人明白过来朝廷的意思,既然已经发放了公文,说明大富商们之前的工作全白费了,再有钱也抵不过国家意志。
自从商税的消息出来之后,安汀就命府内的衙役们盯好城中大小商人,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宁矩嘲笑她杞人忧天,只哼道:“你当朝廷的威严这么容易被挑衅?有功名的学子倒罢了,区区商人……哼。”言谈间,对商人的鄙视劲儿表现得淋漓尽致。
终归还是和宁矩说的一样,东陵朝的商人们翻不出什么浪花,到了年底,最终各个还是乖乖来交税,宜州城内风平浪静,一点儿事端都没。
只是,及至夏日,商税一事又起了纷争。
近年来雨水一直不足,今年入春以来,与往年相比雨水多了不少,让百姓们欢欣鼓舞,孰知到了五月,天好像漏了个窟窿一般,雨下个没完,眼看稻子到了即将灌浆的时候,别说阳光了,根脚都快要被泛滥的雨水冲松,要飘起来了。
雨下个不停,空气中的水汽湿漉漉的,衣服晾也晾不干,夏日里,衣服也只好罩在大香炉上熏干,每日从外面回来,衣服的下摆及鞋子上满是泥巴污点,浑身湿哒哒的,苦不堪言。
这日,安汀从外面回来,整个人都被雨水淋湿了,临行前带着的斗笠和蓑衣都不见了影踪,走一路带一路的水迹。刚到后院,傅景眼尖地透过雨幕看到她,转头吩咐人去烧热水,安汀先拐进牙房里换掉身上的湿衣服,才到堂屋。
听傅景问她怎么发生了什么,安汀今日是去顺平县巡视,闻言,捧着热茶抱怨道:“去顺平的路上,山石被雨水冲松了,滚石滑落在道上,差点儿惊了马。”她骑的大红马灵性十足还好,随行衙役的马就差多了,若不是她及时用神识喝令住,说不定那马晕头转向自己能摔到矮坡下。摔了马不要紧,伤了人就麻烦了。
众人皆是心有余悸,眼见如此,安汀也不好强令人再往前,况且山石阻了道路,再往前只能步行,也不知道要走到何时,索性带着人又回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乌云笼罩着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心里也是急躁。
她不曾天真地以为修真之后就能叱咤风云,可眼下面对这么一种情况,还真是一筹莫展。这种无能为力的憋屈感,真是太难受了。
下人来说热水烧好了,安汀放下茶碗,去侧屋里泡澡。
虽然还是下午,没有阳光,屋子里略显阴暗,早早就点燃了灯烛,安汀泡在热水里闭上眼睛,神识往上飘,头顶上厚厚的雨云连绵上千里,可见这雨水下得范围多么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