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对账目虽然不熟悉,但也能听出来大概,他问:“多了?”
“不错,多了不少。”安汀点头,解释道,“卢寒在任近十年,每年救济粮和仓储损耗都很高,超出了户部规定的标准,况且今日你也见了,拿应报损的霉米充当救济粮……经年累月,数目相当庞大。这还弥补不见她私下里变卖存粮的缺口,她及管粮的小吏串通,将粮食浸水,增加重量,以应付检查。”
“除此之外,她收取商户的过路费、农户的运粮税多如牛毛,却丝毫没有在账册上体现,反而私下里有本小账,记得清楚。”
“这两样账册已经送给了接手的宋大人,她们对此想必查得更仔细。”
卢寒虽说是卢氏家族中出来的,但家境贫寒。当上知县有了权力之后,富商们时常请她赴宴,由俭入奢易,习惯了美食美酒,知县微薄的薪水根本不够她挥霍,她便想了办法牟利。
偷偷变卖税粮,得来的钱拿去开店,经营不当赔钱,再变卖税粮弥补亏损,又在西川肆意收取杂税,以满足日常挥霍和送礼需求。
她也乖觉,指派城门卫收取过路费时挑人收,不招惹权贵,商人们地位低下,上诉无门,百姓又蒙昧无知,不知是她私下里收取,如此欺上瞒下,也不知多久,可想而知数额有多庞大。
傅景不敢相信,追问:“那她前些日子说的那些话……”
提到这里,安汀不免有些惋惜。
卢寒真是个人才,在安汀直截了当提到城门口的过路费时,她竟能联系到商税,把自己的行为光明化,如此一来,虽说她私自收税违反国法,但此举很讨女帝欢心,户部库银空缺已久,若是提高商税的办法可行,不但不会责怪她妄为,说不定还会提拔她。
只可惜……
此后数日,西川县里发生的一件大事,惹得县内百姓议论纷纷:知县卢寒被人除了官帽官袍,卸去职务,枷锁加身收押进了牢房。除此之外,还有一连串大小差役小吏也去和卢寒作伴了。
有人去县衙门口替知县请命,说他是个难得的好官;有人拍手称快,直呼苍天有眼,一时间酒楼茶馆里,处处有人争论。
客栈里,安汀吩咐下人收拾行李,此处事情已了,再呆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外面还是没有家中舒服,等雪一停,就准备启程,当初在清水县时,她特意留人打理那里的温室,若是回京路途不畅,就留在清水县过年好了。
她主意打得好,却没想到,宋大人她们要押解卢寒进京,特意来邀请她们一起上路。
宋老大人笑呵呵地道:“下官面圣时,此中内情解释不清,不如安编修亲自去向陛下说明。再者,下官出京时,陛下嘱咐带话给安编修,出门游玩的时间太长了,不妨早些返京过年,免得家人惦记。”
安汀满脸尴尬,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