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汀又点了点头,她好像知道卢寒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卢寒直接进入了正题,说:“本朝以农税为重,又以人丁为基本,然而,上上等地税不过五石,户税也与下下户相差无几。倘若大地主,家中百顷土地,也不过交五石地税,奴婢下人不在户籍册,无需交税,如此一来,每年交税若合成银钱,以目前的市价来算不过四五贯。”
“又或是家产万贯的商户,以三十税一的税法收取,百贯利润不过收取三贯。若商户无地,则不收取地税,或不定居于此地,亦不收取户税。”
“地主权贵,亦或是富商,坐拥资产数以万计,每年缴纳赋税却相对来说低廉之极。而百姓一年辛苦劳作,耕种一亩每年最多不过一石半的收成,一户若有七八亩地,每年收十余石稻米,算下来不过三四贯收入,却要交近半贯的税,其余收入再拿来做一年生计,已所剩无几。”
“我自考中进士之后,补了西川知县的缺,一晃七八年,可以说对西川的情况了如指掌。以西川县为例,我西川县人口多达万户,在册却仅仅八千户,依附于大地主、官宦手下的多达千余户。全县开垦出的田亩有七万九千顷,然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握在富商、地主、权贵等人手中,能收上来的赋税寥寥无几。去年一年,税赋不过八十七万两千三百二十贯!”
卢寒原本语调和缓,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起来:“八十七万两千三百二十贯!我西川县连年风调雨顺,无任何减税,才收的这么一点儿,然而,单是几家经营茶叶的富户,每年的收入都可以达到这个数字!这税赋中有多少是百姓缴纳了,又有多少是富商地主们缴纳的?!”
安汀在心里默算了下,去年东陵朝全年的赋税总额在一千一百万贯左右,全国范围内一千余县,西川县的税赋正好是中上水平,若按照田亩数算下来,确实低的惊人。
不过,面对卢寒的诉说,安汀着实汗了一把。
若按照东陵朝的税法来说,安汀能考进士,她是不允许经商的,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廷上下百官若真只靠那么一点儿薪酬,日子过得拮据的不在少数,额外有资产的不在少数,比如说,店铺挂在自家下人名下,便是其一。
只是,如此一来,下人在奴婢册中,户籍中不以人丁计算,奴婢的资产不计算在安汀的身上,以东陵朝的俸禄算,她是按照中户纳税的,至于地税,就算最上限也不过五石。而傅景和她成亲之后,手下那么多田地,也和安汀合并到一起计算,并不用再多交税。至于商税,三十税一的比例也很低,细细算一遍,她其实每年缴纳的税也不多。
在一旁的傅景皱起眉毛,卢寒这话,也让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