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苏小感看着关上的电梯门，手指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嘴唇，看着关理的身影越来越远。
刚才，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一时沉默，却好像惹恼了他一般，强势地捏了她的下巴就吻了下来。本来霸道强悍的吻在碾转的交缠里慢慢变得温柔，最后甚至还带了一点凉凉的失落，离开她的唇瓣，然后离开。
她也摸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搞不懂现在的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这种感觉，真糟。
“苏小感？”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伸手握住苏小感的肩头，“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关大老板亲自过来说十·一的事儿呢，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洧帆，我……”
苏小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柯洧帆拉着手臂走进了衡生。公司的中央，大家围着一个男人，看他言笑晏晏地说着案子结束后给大家每个人发一张New castle的会员卡，眉眼间都是笃定的笑意，惟独视线扫过她的时候，有一丝变化。
“诶，Boss来了！”有眼尖的人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小感和柯洧帆，高兴地出声，顺便还冲两人挥挥手。
柯洧帆也兴致正好，冲着众人挥挥手，顺手拽了苏小感就往人群中心走去，站定在关理面前，“关总，我把苏小感抓过来了，我们去开会吧。”
关理略略低下头，扫了一下苏小感的脖子，那条项链跟昨天的一样，“不用了，苏总似乎精神不太好，我们开会就好。”
众人愕然，看着关理的背影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参透这其中的奥妙，莫非是两大Boss吵架了？不过这关总眼巴巴地跑过来开会，不就是为了见苏女王一面么，怎么现在人带过来了他又不待见了，刚才那眼底闪过的厌烦显而易见啊。
“苏小感，你们……”
“没事，你们开会，我回家了。”苏小感也不想多解释，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一点犹豫，她不是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厌烦。
柯洧帆伸手想去拉快步离开的女人，可到底还是慢了一步，他和苏小感6年的相识可不是凭空多出来的，下一秒行动就先过意识，直接大步迈进会议室，对着卡其色西装的背影大吼，“关理，你是不是把我们家苏小感甩了？”
……
停车场里，苏小感刚坐进车里，电话就响起，又是短信。
“累了就别开车，打车回家休息吧。另外，我不是讨厌你，只是讨厌你为了他那么疲倦。”
苏小感失笑，呵，这个关理，到底是怎么了。
开门下来，苏小感还是把车钥匙塞进包里，踩着高跟鞋往外面走去。随手招了辆出租车，不是回家，她想起今早上在医院里听见的事情。
30岁的未婚女强人，急性阑尾炎死在了自己家里，是不是很悲凉呢？
想着自己的公寓，苏小感没由来地抵触。
出租车最终停在一家餐厅的门口，苏小感付了钱下车，抬头望着四川料理店的名字，嘴角无声地笑着，怎么就想到这儿了呢？
走进店里，苏小感跟着服务生往里头走，居然又是上次关理订的那张桌子，有时候巧合就是狗血地让你无言以对。
“小姐，请问现在点菜吗？”
苏小感点点头，结果菜单，把上面看起来最红艳的几道菜都点了，末了看见服务生诧异的眼神，心情倒是突然好了。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餐厅里人也很少，她的菜很快就上来了，一盘盘都是鲜艳的色泽，看一眼似乎就能辣到心里去。
“小姐，喝点什么吗？”
“冰啤酒吧。”她依稀记得上次关理就是点的冰啤酒，配合着舌头麻木的感觉，倒是很适合呢。
“好的，请稍等。”
等到啤酒上来，苏小感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听，猛烈地灌了几口，她不过是吃了几片鸡肉而已，眼泪已经在打转了。
偏偏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来，她有些尴尬地按下了通话键，“喂。”
“小感，段奕出院了。”
苏小感匆忙地扔下钞票，奔出去的时候又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开车，等了几分钟才找到一辆出租，然后在司机一脸的讶异里报出地址。
直到车子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苏小感才渐渐安稳下来，伸手一抹脸，手指上居然有泪痕。
刚才齐叔打来电话，告诉她段奕固执地出了院，带着他爸爸派来先照顾他的人去了机场。她不知道他这样的离开是因为什么，可是她毕竟是欠了他，她带着琴姨的一条命，还欠他一刀。
至少，道别一声也好。
飞机场里，段奕捂着微痛的伤口，靠在椅子上，眼睛还是时不时看一下入口，嘴角却是苦笑连连，在期待什么呢？就算她来了，她也不会开口留他吧。就算她留在他身边，有多少是爱，又有多少是愧疚呢？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人是对的，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少爷，电话。”
段奕接过电话，一扫上面的号码，有些无奈地轻笑，就这么不放心么，“喂，关理。”
昨天苏小感刚离开，他的电话就响了，意外是那个电话居然是关理打来的，他对她并不熟悉，所知的除去两家公司之间的合作关系之外，其他都是后来从别人从国内打探来的后续，那个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实在是有点失措，而更失措的是电话那头男人直接的提问。
“你不恨她了？”
恨，怎么会不恨，她害死自己的家人，也害惨了自己。可是当初，又是谁伤害了她呢？是自己，是自己借着爱的名义，在占有欲里迷失了方向。他甚至害得她再也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而这一切，他从来都不知道。甚至在过去的5年里，一直抱怨着她的离弃。
“你回来是为了报复？”
坦白的说，他曾经想过报复，可是每一次想起她的脸，一切都成了无力的挣扎。爸爸给他安排了心理治疗，久违的白发医生出现在他的面前，微笑和蔼，一点一点让他沉睡，梦里全是她的身影。也许回来，不过是不想再那样噬骨地独自思念，
“你要抢回她？”
他也想要，可是该怎么开口？在知晓了过去种种以后，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她。或许，她恨他入骨，否则也不会那样接近自己，然后不顾一切地报复自己。他们横着惨烈的过去，夹杂着人命，他不确定自己此刻可以在母亲临死前的叮嘱里接受苏小感的所作所为，又是否能在往后的相对真正地原谅一切。
“那就离开她。”
电话那头，关理说的斩钉截铁，不是一个询问，更像是命令。他气急，问他凭什么命令自己，他知道他们之间并没有确定的关系。
“我可以给她一个没有过去牵扯的未来，没有两难的抉择，没有恶梦，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
他冷静的分析，句句都戳在痛处，他躺在病床上扔掉了手机，大口地喘气，仿佛呼吸的机能正在渐渐离他远去，空虚的内里急需大量的空气来填满。
而现在，他在机场，决定离开她，这个男人又打来电话做什么？
“关理，你还想说什么。”
“谢谢。”
“嗯？”
“谢谢你肯放手，另外，她可能快到机场了。”
段奕一愣，那一抹嘲笑僵在半空，变成苦涩，“你是想说，我该提前登机了吗？”
“不，我希望你见她一面，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那电话的声音一顿，然后传来一声打火机的声音，低沉的男声才再度响起，“段奕，我得承认，我有点自私，我不希望你离开之后反而变成她的牵挂，你知道吗，遗憾是致命的伤害。”
“嘟嘟”的声音里，段奕握着电话，久久地没有再说话。他想起那一晚昏迷之前苏小感颤抖的声音，她还是在害怕，只是那种更让他痛心。
“少爷，那边……”
段奕顺着黑色西服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高跟鞋摇摆不定地想他奔来，他在想，那个人会不会有可能说一句“留下”呢？
“你要去哪里？”苏小感的胸口起伏不定，看着眼前的人，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你的伤害没有痊愈，不适合长途飞行。”
段奕微笑，忍不住伸手点上苏小感的额头，手指一抹，舒开她的眉头，“别皱眉，不好看。”
“你……”僵硬的身体忍不住后退，看见眼前人眼底的失落后，苏小感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慌张，露出一点笑容来，“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
“因为你。”段奕看着她强作的笑脸，收回恋恋不舍停留在她脸颊上的手背到身后，“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可是苏小感，我累了，这样彼此折磨让我觉得很累。”
“那……”
“你报复过我了，我知道自己错了，这样就足够了。”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刀，没有说出口疑问卡在心里，苏小感觉得呼吸急促。
“为什么？”段奕回身，听着机场广播里的登机通知，微微靠近苏小感的脸侧，“也许，我只是回来看看你，这样我就会知道我真的不恨你，另外，我也真的爱着你。”
“可是，苏小感，我现在必须离开了，不要问我为什么，其实没有什么原因。”
也许我只是想你知道，我还是会长大的，我还是会懂得了放手的道理的。
段奕在苏小感的脸颊落下一个吻，对着心爱的女人微笑，转身离开。
也许，他也是个自私的男人，如果不能给她幸福，起码在往后漫长的几十年岁月里，让她偶尔想起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