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周末喧嚣的大街上,来往的人群带着各色的表情。
这个城市的周末永远是慵懒的情调,处处都流露着拜金的味道,挣扎的生活,破壳的欲望,百味陈杂,却都被掩埋在深处。
外表永远是光鲜动人的。
印尧坐在婚纱店的长椅上,等着未婚妻朱雪,脑海却一直是苏小感娇艳的红唇,泛着诱人光泽的唇轻启翕合,她说自己只是耿耿于怀而已。
怎么又是这个样子呢,又被她先一步给自己下了定论?以前以为自己是爱惨了她,到头来她的结论却是“印尧,你不过是个只爱自己的人”,现在以为自己还想着她,她又说自己只是耿耿于怀。
可是她怎么没告诉他,这么些年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什么呢。
“印尧,你帮我看看这衣服好看不。”
朱雪在店员的陪同下从试衣间里走出来,雪白的婚纱映衬着她的皮肤,灯光下面美丽的不可方物。
都说女人穿婚纱的时候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果不其然。
“好看吗?”
印尧点点头,站起身来站到朱雪身后,镜子里相依而站的真真是一对璧人。
“两位真的很般配呢。”
朱雪侧过头对着店员甜甜一笑,长长的脖颈侧出美丽的曲线,印尧却想到那晚苏小感脖子上淡淡的痕迹。
应该是吻痕吧,虽然已经很淡了,可是靠近的时候他还是看见了。想着现在的苏小感可能就躺在某个人怀里,印尧的心里生出了些许不可名状的怪异感觉,左右都不舒服。
也许苏小感是对的,他只是耿耿于怀而已,耿耿于怀着本该属于他,却一直都没有得到的东西。
“印尧,你想什么呢?”
朱雪伸手抚上印尧的脸颊,抚过他的眉眼,停在他有些青涩胡渣的下巴,微微皱了眉,“最近很忙?”
“嗯。”
“你呀,要照顾好自己。”
印尧点点朱雪的鼻子,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再去试试别的吧,挑一件最能衬托你美丽的婚纱,给我一个最漂亮的新娘子。”
朱雪娇羞地颔首,随着店员又进了试衣间。印尧站在原地,看着未婚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下巴,果然有些胡渣,他今天忘记刮胡子了么?
还是,看见刮胡刀的时候,想起那晚临走之前在苏小感的卫生间里看见的那把和自己一个牌子的刮胡刀,然后心烦意乱就忘记了本来想做的事情了?
那个人,是谁呢?
佑河佐岸的会议室里,社长佐佐木拓实和危机部部长苏小感两相对质,剑拔弩张的气氛弄得空调都失去了效用。
“这个提案我不同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是社长。”
“你是社长也要给我一个理由!”
“不需要理由!”
其他人都把头埋得低低地,生怕自己会倒霉地被当做箭靶子给扔出去,这可是有去无回的事情啊。主要干部们各个都满头大汗,一阵战火硝烟过后,剩下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特使部的部长松本翔也冲佐佐木拓实摇了摇头,比了个砍头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再折腾大家了,却不能确保那个怒火冲天的男人可以冷静下来接受自己的好意。
“算了,散会。”
僵持之下,还是佐佐木拓实让了步,一挥手遣散了噤若寒蝉的众人。还好他及时记起了自己是这个公司的社长,还得再这儿坐镇指挥,呆上一阵子。
一分钟后,会议室就只剩下佐佐木拓实和苏小感两个人,秘书最后一个离开时很识趣地把大门关上了。
“你说吧。”
“说什么?”
看着佐佐木拓实毫无悔意的脸,苏小感这下是真怒了,文件夹“啪”地一声摔到桌子上,指着佐佐木拓实厉声道,“你别在这里给我装!你前几天一直不露面,大大小小的事都扔给我和洧帆,松本。这就算了,你今天一回来开会就处处针对我,还当着公司大大小小负责人的面吼我,你自己说你该说些。”
“我没什么好说的。”
“佐佐木拓实,你婚前忧郁症别搁我这儿捣乱!”
“我就跟你乱!”
佐佐木拓实也被苏小感越来越尖利的声音刺激到了,拿在手里的文件夹一甩手就朝苏小感扔了出去。
而苏小感一动不动,被文件夹砸个正好,顿时漫天纸张乱舞。
坐在转椅上的佐佐木拓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苏小感会躲也不躲地就站在那儿让他砸。看着她伸手遮掩了脸颊,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佐佐木拓实急忙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臂,慌张地问着,“苏,你没事吧。”
“放开。”
“我……”
“你放开!”
佐佐木拓实一顿,缓缓松开手,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苏小感放下手臂,脸颊上有一道血痕,看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刚想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脸颊,却被她冷冷地眼神冻住,只好无措地站在那里。
“为什么不躲?”
“躲?”苏小感扬眉,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满是讥诮,“我从没想过你会扔东西打我。”
“我…我不想的,苏。”
“到底还是我太高看自己了呢。”苏小感止住佐佐木拓实有些着急的解释,拿出随身的镜子看看了脸上的伤痕,应该是被锋利的纸张边缘划到了,照顾的好是不会留疤的,抬头看了佐佐木拓实,满脸的愧疚,她心里不由得好笑,“拓实,我以为你这些日子的表现是在吃醋,这至少说明我在你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位置的,不过今天看来,是我苏小感自以为是了呢。”
“苏,不是的。”
“够了!”苏小感一挥手,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又看了看佐佐木拓实,“拓实,你还是回日本结婚去吧。”
会议室里,佐佐木拓实看着苏小感渐渐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双手撑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空调的冷气吹得他的心也有些冷了。看着满地凌乱地纸张,苏小感脸上的伤口就好像一把刀,刺在他的心里,痛得难耐,苏小感还硬生生地逼他不能喊一声痛。
“美美,你轻点!”
艾美看着苏小感脸上的伤口,不由得心痛。她回来快四个月了,居然才打电话告诉自己。匆匆忙忙地跑来,却发现她的脸上居然有伤口,好像才被人打过一样。
“到底是谁?”
苏小感一看艾美气呼呼地样子,心里却是暖暖的。五年没有再见,她以为艾美会生气不再搭理自己,结果一通电话就让她匆忙赶来,看见她脸上的伤还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问你呢,是谁动的手!”
“你不认识。”
苏小感在艾美发火之前,抱住了她,脸上的药凉凉的,不再火辣辣地烧着,心里也好像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无比安宁。
“美美,好久没见了,你过得好吗?”
回答苏小感的不是艾美,而是肚子上轻微的踢动。苏小感松开艾美,看着她圆圆的肚子,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表情,看得艾美忍不住捂嘴偷笑。
“美美,刚才……刚才是宝宝在踢我?”
“对啊。”
艾美点点头,看着苏小感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成欣喜,脸上的笑容更大,拉过她的手缓缓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看她的表情渐渐柔和,似乎从来没有看过她这么柔和的表情呢。
“美美,我觉得他好像又在踢我了。”
“呵呵,宝宝很调皮的。”
艾美柔柔的说着,眼眸里全是温情,一点不见过去疯癫的影子,原来快做母亲的人是会变得成熟稳固的。苏小感感受着手心那微弱的生命悸动,心里却渐渐冰凉。
“美美,我也想要个孩子。”
艾美豁然抬头,看着苏小感脆弱的样子,想起多年前陪她去取的那一纸验单,泪水一下子涌满眼眶。她慌乱地伸手搂住苏小感,却是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在她耳边抽泣。
倒是苏小感冷静地拍拍她的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在她耳边低喃,“没事了,美美,都过去了,我都不在乎了。”
再见到印尧,已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苏小感把苏家爷爷亲手写的字交到印尧手里,看着他把卷轴卷好,放进锦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包包里,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你不敢看我?”
印尧身形一顿,缓缓抬了头看着苏小感,却看见她脸上淡淡的伤疤。
“你的脸……”
苏小感摸了摸脸颊,淡淡一笑,“快好了。”
“怎么回事?”
印尧走近一步,想看清楚一点她脸上的伤痕,差一点就伸出去的手被她明晃晃的笑脸止住。
“你在意吗?”
“苏小感,”印尧苦笑,他或许还是摸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你不是叫我不要再耿耿于怀了吗?”
“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印尧不再说话,看着苏小感一步一步走近,她拿起他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满脸忧伤,一点也不像那一晚的她。
“印尧,如果耿耿于怀的人不止你一个呢?
“苏小感,你在玩火,你知道我要的什么。”
“我知道,你要,我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