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破布被掀开来,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众人围在桌前围观,面色各异。
玉衡走到跟前,一会儿看看卷轴上的画像,一会又看看那颗人头。口中不禁啧啧,“小鸡啊,你是不是杀错人了?”
天玑在一旁磨指甲,一双细腻的手柔弱无骨,粉嫩的蔻丹上透着冷冽的寒光,嘴角噙着嘲讽似的笑意。那颗人头与画像上的人差别太大,近乎是两个人。画像上的人是个姿容俊美的男子,而眼前这颗,却是个容貌粗犷满脸络腮胡的大叔。
连梅不落也蹙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面对质疑,天玑却不慌不忙地收起甲锉,用手指在那颗粗犷的鬓角处轻轻一拈,一张人皮面具就被撕了下来,露出一张雪白清秀的面皮来。
随即插着腰看着各位,挑了挑眉:“怎样,没话说了吧?”
玉衡拍了两下掌,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小鸡真是慧眼如炬,如此精良的易容术都骗不了你。”
天玑勾唇一笑,道:“这是自然。不论是哪国的太子,只要他还是个男人。自然抵不过我的媚术,和我指甲里的毒。”
天璇目光落在她的粉红蔻丹上,那十根指甲里,每根都淬了不同种类的毒,但唯一相同的是,皆为见血封喉的剧毒。天玑笑的有几分傲气,这花翎国太子并非传说中那般传奇,反而像个急色鬼,一见她便走不动道了。她杀他,就好像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实在没什么挑战性。
她也实在不能理解,摇光怎么会被这种人毒瞎。转而又一想,必是她学艺不精罢了。
“不对,人不对。”正在天玑得意之时,天权却忽然开口。手指了指那颗人头唇边的一颗小黑痣,随即用手蹭了蹭,又重新看了眼画像上的人。
“这人的脸上有颗痣,而正牌的谢必安并没有。”
话音刚落,众人皆看向那颗不起眼的小痣来,不由得纷纷赞同地点头。
“怎么可能?”天玑又不死心地上去用手蹭了蹭,发现的确擦不掉。眉间一蹙,语气不由得严肃起来:“会不会是画像错了?”
这时梅不落淡然开口,“画像来路可靠,没错的。”
众人沉默下来,半晌后天权道:“你是在裕安刺杀的他?”
天玑点点头,没错啊。
梅不落道:“自上次摇光之后,想必已经打草惊蛇,他们极有可能金蝉脱壳,放了个替身在裕安。”
这样就解释的通了。
天玑闻言脸色有些难看,第一次被人耍,还被人耍的如此彻底,竟半分都没察觉到。
她不甘心。
“可他们现在人在哪里?”玉衡问道。
梅不落轻轻摇头,道了句:“不知道。”
“我要去!”沉默半晌的天玑忽然发声,道:“如果找到了谢必安的藏身之处,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谁知梅不落却摇头拒绝了:“不,有你更适合的任务需要完成。”
“不……”天玑刚要说些什么,却被他阻止:“天玑,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他眉间轻蹙,似乎有些不耐烦。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味道。见状,她银牙一咬,脚一跺,便从屋里跑了出去。
天权刚要出去追,却被梅不落冷声阻止:“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如果实在不行,那就抽个十戒鞭,帮她冷静一下。”
话音一落,众人心中不由生出阵阵寒意。
正说着,屋外便传来一阵通报声,梅不落唤人进来。只见那人匍匐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只小巧的信筒。他打开一看,眼神顿时阴郁几分,而后随手将那信纸在火上点燃,眼看着它化为灰烬,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天璇。”梅不落忽然转身望着她,天璇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得低眉拱手道:“在。”
“花翎国,幽都,谢必安。你有几分把握?”他看着她,眼里眸色渐深。
她神色一凛,这是,要让她去杀他?
她蠕动了下嘴唇,道了句:“回禀教主,三成。”
梅不落缓缓点头,道:“足够了。”
她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下不来了。
临行前,玉衡为她卜了一卦,地火明夷,坤上离下。有凤凰垂翼之象,卦辞为时乖运拙走不着,急忙过河拆了桥。恩人无义反为怨,凡事无功枉受劳。乃是下平卦,有弃明投暗之意。
天璇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道:“能把你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收起来么,不能换成一路顺风,愿君事成?”
玉衡闻言便骂骂咧咧地将龟壳和钱币收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用袖子拭去丝毫不存在的眼泪,仿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般的,如她所愿地说了句:
“祝你一路顺风……”
天璇抽了抽嘴角,这样说还不如不说,能不像奔丧似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