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畅快感在若干口呼吸的登山后,烟消云散。此刻的石煌又是闷熟后的红热,随时都能化为一滩水,之后蒸发消失。开始的身体像是没有肌肉的一副骨架,没有了酸痛,只剩下软绵。如同残废,拼了命才能维持站立,步履蹒跚,一寸难行。
明明置身空气却犹如身处沼泽之地,陷入了柔软却阻碍。不久后熟悉的酸痛之感在身躯的每个角落盛开蔓延开来,脚底酸硬,小腿筋挛,大腿麻痹,腰腹剧痛,手臂肿胀·····全身上下的肌肉,稍稍用力就仿佛在撕裂。
蜗牛慢爬,带上那重重的壳,一步一步望上那渐渐乌下云的天。庆幸烈日被遮起,至少闷热倒还能忍受,否则在那如火般的干烤想来是坚持不了多久。
王姐一直走在前方,之间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虽不曾远去,但始终无法追上。或许就不存在追上,后者只是与自己较劲罢了。
大地之上升腾起热气,一切都因此变的蒸腾扭曲,也不知是空气的湿透,还是脑海中的眩晕。闭上眼的时候,好想就这么黑去,毕竟睁开眼需要好大的力气,就连昏昏的头都不再能轻易倒下。无法选择只好挣扎的睁开,呼吸着窒闷,任凭酸痛欺负着全身。早已习惯,便不再反抗,不过是不断前进罢了。
许久许久,就连思想都麻痹,不知时间逝去,明明还未到过黑夜,却好似已经白昼了数月。
······
“到了······”
随着王姐的一句有气无力的声语,早已迷糊的石煌好像沉睡许久的惊醒,意识清晰,可是身躯却还未苏醒过来。
“石煌,终于到了!”
直到第二声的喜悦带有的震惊,石煌才抬起了头,半睁的眼睛终于全睁开。那前方几步之后的尽头终于干净!除了那灰云天下的王姐背影便再没有了杂绿色的山。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明明早就是枯竭的沙土却突然涌出了绿泉,石煌忽而喘出猛烈的粗气,就好像干渴了数日终于可以在几步之后方可饮上那一口那般的渴望,撑着问水竭力爬了上去!
颤抖着半苏醒的全身,泛着到达山顶的激动,心脏不知名的跃动传递出的兴奋使得嘴角终于从垂下慢慢上扬,本无力无望的眼神之中终于闪现出了光亮·····
直到那一步连着手跨上爬起,晃晃悠悠站起之后,眼前的光景直接将那枯死一般的躯体和大脑刺激苏醒过来!
无边壮阔的天,云如泼墨一般洒出大荒画卷。脚下是辽阔的峡谷,一片平静而有澄澈的绿海未有半点杂质,在夏风的吹佛下泛起阵阵涟漪。那绿坡之下一川横流的蓝水像一条界限成就了此坡彼岸,界限从遥远的右方蜿蜒曲折流过,又流如左处陡峭灰石之下的黑洞之中,缓缓流淌不曾湍急。
坡如潮,此处落,远处起。远处绿海连天,灰绿相接就好像不是一个世界,隔断了坡外与眼前。
山北为阴,水南为阳,仔细往山间水中看去,那阴阳相接之处竟有一栋白色房屋,房屋之外有一同高的三片叶风车缓缓转动,倒是为着单调的山水添增了一分生气。
站在高顶之处的王姐,右手腾空握住一卷皮书,左手牵顶,右手拉开。石煌顺势看去,只见那一张厚页缓缓展开,只见棕色书卷之中最上方写着:寻谷,一旁边角上还有一个红色死字。而后便听到王姐念到:
“远林由外及内,西北偏西灵渐荒。过绿林,走草树,终登山。山外有绿谷,谷内临水有风车白屋,屋内二楼面河有素窗,窗最中而去便是荀,屋主生前种之,现留以后人。忌不可登水阴之山。”
念完之后的王姐合上书卷握手灵收,看着眼前的光景,若有所思,沉浸许久终于欣喜起来,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这,绿谷,白屋,谁会想到是在这樟泾森林呢!哈哈哈!”
“寻谷,荀谷,寻的是绿谷,荀草在谷中,哈哈哈哈哈,果真不错!”
石煌望着一边王姐,明明是一脸的疲倦像已老去十岁模样,可她满脸的欣喜,倒是感觉有些违和。不过这也并不妨碍自己的心中开出一朵花来:终于,终于没有负王姐之约啊。
“汪!汪!汪!”
就在两人欢喜之时,忽而身旁的白兽猛的叫起,倒是吓得石煌和王姐一个激灵,两人纷纷低头看那白兽来回跃动着。
不知什么时候,头上的云已是灰色渐深,反应过来王姐抬头看着墨天:“完了,许久未过雨了!这雨必然······”
“轰隆隆!”
一记震耳的轰雷直接是打断了王姐的话语,将两人吓得身躯便是颤了颤,惊魂未定之时,只见一条白色的小兽已是从脚边溜跑,径直朝那坡下的白点小屋跑去。
王姐见这天气形势不妙,赶紧指着山下的白屋对着石煌说道:“快跑,去那白屋之中!”话语刚落,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欣喜冲昏了头脑。面前的石煌早已是枯竭个如同个死人,见练面目都无法控制的石煌连话估计都说不出口,别说跑了,哪有动力和目标能让石煌再走一步啊!
往下看着这有些陡的绿海,灵机一闪:“哦对哦!”
片刻之后手一挥,一个白色旧木盆落在草地之上,不大不小,恰好能容下两人,王姐直接跨入木盆之中对着石煌说道:“这个是我小时候洗澡用的盆子,此处斜地,正好能乘这个滑下去,快进来!”
石煌见之,想了一想应是行的通,于是弯腰跨入,没想到会这般费力。几乎是一手撑着插地的问水,一手抬起大腿。跨入之后,心急王姐见之艰难缓慢便用力一拉,石煌直接是跌进木盆之中,王姐边上。就这一简单动作就好像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使得石煌费力的呼喘了起来。
而就在石煌倒入的下一刻,由于手软一下子松开了问水,身躯撞过王姐,王姐撞过盆沿。两人坐盆直接是在斜坡上向下滑去······
下滑的速度愈来愈快,直接是赶上早已溜跑的白兽,白兽见之,一跃而上进入盆中肢体乱横的石煌怀中!
风吹过,王姐发丝吹起,久违的凉风,如沐春风一般让王姐不禁放松了全身,发自真心的笑容豁然洋溢在那倦累的脸上,微微张开双手,可还是小心翼翼去控制这平衡。
这二十天来的一路的有多么艰辛,那么这一刻便是有多舒适。步履的辛苦,流过的汗水在这一刻被风稀释,化为自然之气,推着木船,遨游在绿海之中,加速冲往那近在咫尺的终点。
可是这灵渐荒的地界,根本是无人之境,为何是无人之境?灵人在此地的煎熬或许也只有王姐才知晓。否则怎会石煌所见,王姐的面容好像老了十岁。
此刻王姐好像将一切的辛劳浓缩于一声之中。
“啊————”
王姐一声欢呼喷发而出,而后一声又一声的欢呼响彻在峡谷之中。这所谓对石煌的磨练差点自己都没有撑过去。对于石煌是终点,对于自己何尝是过容易?
看向一旁的石煌,更是已经抵不住心中的兴奋,直接是一把抓住石煌的手,向上扬起,大声欢呼到:“哇哦!哇哦!哇————”
看到王姐的举动,石煌本有些惊讶。只是听到那来自心底间欢呼,以及绿谷之间传来的回响,不禁鼻子一酸,淡淡笑容洋溢在了脸上,苦涩却清甜。一滴泪水从那单眼中流出,划过眼角,被风吹向空中,消逝在那波澜的绿海之中·····
“对啊,我们已经到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