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大伯的灵魂跟着大伯前进,节奏居然可以保持平衡,我也只好跟着前行了。很快大伯在一块儿庄稼地边停了下来,这块儿地有大伯家的也有我家的,还有我叔家的和其他几个叔伯家的,总之好几家的地凑在一起,每一家也只有几分地。
地里一辆拖拉机正在播种,耩的正是棒子粒儿。
大伯和母亲忙碌了一阵子,很快这一块地便耕种完毕,大伯也换了一副笑脸,与人群中谈论着农事。
大伯的灵魂在地边上看着这一切,我不确定他能否看到。
很快,人们三三两两的离开了,母亲和大伯都没有招呼我,似乎在他们眼中我已经不存在了,很快场景便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田地。但很快,这田地里便长出了青苗,越长越高,很快就结出了鼓囊囊的玉米棒子。我分明注意到大伯的灵魂居然落下了眼泪。
灵魂落泪预示着大造化。大伯这一世吃过不少苦,晚年又饱受病痛的折磨。虽然临终时儿孙满堂倒也颇为圆满,却以大造化沾不上边儿了,这说明大伯在下一世会有大造化,在幸福美满的前提下可能还会有些富贵的机缘。
我依稀记得大伯常常说这样一句话,“一个人再有钱妻离子散有什么用。”可见大伯对家庭传承看的很重,对金钱权势看的很淡。但在儿孙满堂的情况下又能享受富贵,我想这应该是没有人不愿意的吧。
为人儿女,我想最大的心愿应该就是让父母享福吧。只是这个享福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
贪恋权势的人觉得升官才是享福,为了退休前把位子扶正煞费苦心,于此却又何谈享福二字。
痴迷财富的人觉得钱多才是享福,为了挣更多的钱一生忙忙碌碌,于此自然也谈不上享福。
爱慕女色的人觉得妻妾成群才是享福,然而为了应付许多女人的纠缠终日劳心劳神,却又与享福粘不到边儿了。
反而有的人,一生为了理想而奔行,哪怕命运多桀,临终时亦会觉得幸福美满。只是何为理想却又需要斟酌一二了。
总而言之,与红尘中奔走的人们,哪里又来的十全十美呢。相比我大伯,吃过苦,却也享过福,虽然吃的苦比享的福多,但末了之时儿孙满堂,正合了他的心意,这一生也算了却了尘缘。待来世,只希望他依然能够幸福美满。
“上差,我们走吧!”
一个浑厚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过来,我冷不丁的发现大伯的灵魂居然有了升华。
场景不知何时已换回到了轮回之路。我看到大伯的灵魂已经纯粹清净,没有了半点的红尘眷恋。这可能是一个灵魂最完美的状态了,轮回一世能够不染尘埃此乃大德之昭。
“伯父,为省事你还是回到轮回玉牒吧。”
“全凭上差决断。”
大伯自然不会认出我来,我与他叫伯父他也只当礼貌,我将大伯的灵魂收进轮回玉牒继续上路。
其实现在想想也挺后怕的,我方才走神,大伯的灵魂直面邪灵。不过我也颇为奇怪,不知为何那些邪灵却没有攻击大伯,我想可能是大伯的灵魂升华时释放出来的浑天元气震慑了那些邪灵吧,我却也沾了好大的光,吸收了一丝浑天元气,虽然只有一丝,却好歹也是先天元气呢。鬼域没有天,几乎没有先天元气,这也是鬼修们在修为上难以媲美人间仙神的原因之一。
待这一丝浑天元气被我吸收后,邪灵们又疯狂的扑了上来。这一丝元气已经被我的灵魂吸收,无法再对邪灵形成威慑了。我依然是施展御风术和破浪刀,且战且行,我甚至对接下来的考验充满了期望。
远方波光粼粼,似是有水。须臾间场景便将我拉到了近前,眼前却是一片海洋,我想这应该就是苦海了。
苦海当然不会是味道苦涩的海,我想应该是考验吃苦的场景,劳其筋骨之后自然便是苦其心志。只是不知道那耕地的场景是对我的考验还是对大伯灵魂的考验。
海边停泊着一只木筏,这木筏飘荡在海边,无风自动,颤颤悠悠。尚未出海我的心中便有了三分凄苦,好歹给只船不行么!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苦笑着踏上木筏。经历过九世轮回的我倒真挺好奇有什么苦是我没有吃过的。
木筏上没有浆,只有一个水壶和一袋干粮。让我有点感恩的是筏子上居然还铺着一张毯子,毛绒毯,并非麻布。我珍惜的将其叠好,习惯性的放进乾坤囊,塞了一下没有塞进去,这才想起在幻境时灵力消失的梗。
看这硬件配置这么奢侈,我感觉后面有很大的考验在等待着我。
我用手撑在海边的砂浆里,凉丝丝的,用力一撑将木筏荡了出去,不多时便驶进了深海,直到海岸线消失在视线里木筏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可能这就是无阻力的惯性特征吧。我想的是这考验还挺真实的,居然还给了一个出海的节奏感。
我盘腿坐在木筏上,将毛毯盖在腿上,双手互掐了一个指诀便开始闭目养神。
冷然间,我感觉一股暖气侵入我的体内,我下意识的睁眼一看,一道白光闪过,刺的我又闭上了眼睛,适应了一下又慢慢的睁开,反复数次最终适应这白光。我是看到了太阳吗?这温暖的感觉,久违的阳光,哪怕是在幻境,这感觉依然让我沉醉。我舒服的闭起眼睛,好好的享受了一把日光浴。
渐渐的我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热,额头开始溢出一丝细汗。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妙,撑开毯子遮在头顶。没有工具我只能用双臂撑着,不多时便酸痛疲乏,然后四仰八叉的躺在竹筏上再晒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再继续撑。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我心烦意乱,口干舌燥。再一次休息的时候我喝了点水,只一点点,不敢多喝,我了解在这种境况下水的重要性。其实最难熬的还是没有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太阳始终挂在头顶,一点风都没有,但木筏却悠悠哉哉的,不快不慢的朝前划着。
索性我脱了上衣开始练习神行术,我也不知道在幻境中练习神行术管不管用,权当消遣了,唯一担心的就是运动后对水的需求量会增加许多。但试一下还是无妨的。
练了一趟神行术出了一身汗,果然更渴了许多,我就知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侧躺在木筏上,双腿绞结,一只手捂着头,一只手摸着腰。是了,这就是我感觉起来最舒服的姿势。当然也并不是回回都用这一个姿势,其实更多的时候就是直接大字型的平躺着。
我又喝了一小口水。
然后跳进海里游游泳,尴尬的是我不在木筏上,这玩意儿居然也停了下来,我本来已经朝前游去,回眼时发现木筏没有跟上来便只好又游了回来。再一次上了木筏后它竟自己动了起来。看来驱使它前进的动力并非惯性。
我苦笑着,想到这木筏本身也是一个幻境,根本就不需要讲原则。
我不敢再练习神行术了,这幻境也不知道啥时候结束,我想既然是考验还是觉得多坚持一段时间比较好。
水袋里的最后一滴水倒进我的嘴里时,我感觉应该过去了五六天的光景。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省水我都没敢吃饱,饿的不行的时候垫吧点,不然的话吃的多水的消耗肯定也会加大。而且吃的还都是干粮,高粱面的馍馍,小米面的大饼,吃起来都噎得慌,我只能一点一点的吃,在嘴里先用唾沫融化了再咽下去。
这一遭我也算是长见识了,轮回往世还真没吃过这种苦,哪怕有一世去大戈壁也没感觉有这么辛苦。
水喝光了索性我也不吃了,我想饿死了我估计这该死的幻境也就结束了。我想顶多就是少得点分,不至于直接把我踢回去吧。
就在我意识恍惚的时候感觉天气凉了下来,我勉强的睁开眼睛,发现天色也暗了下来,我平躺在木筏上,睁眼就是天,阴沉沉的,咔嚓一道霹雳就闪了过来,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我的脸上,很快倾盆大雨便将我淋成了落汤鸡。
我喝了几口雨水,甜丝丝的,猛然间一个轱辘便爬了起来,一手举着水袋接水,一手抓起干粮往嘴里塞。我怕这干粮被雨淋的太久就变成了浆糊,趁着还能吃我赶紧吃的饱饱的,现在倒也没必要担心水不够了。
水袋接满后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我把剩下的一点包起来,用水袋盖住,毛毯裹上,然后开始在雨中练习神行术。
热身之后我四仰八叉的躺在木筏上淋雨,不想淋也没法子,我总不能躲到木筏的下面吧,这上下都是水,横竖都得湿着。
一个喷嚏。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寒,心里也寒,我在想这雨要是也下个五天六天的话我这罪可有的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