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引孕妇靠着街边行走,庄丁们就像瞎了一般对其视而不见。喧嚣着朝前跑去,很快便淹没在了夜色当中。
其实这只是我使的一点障眼法而已。我继续指引孕妇,拐进胡同后左转右转,若是她自己的话怕是早就转晕在了胡同里。但我在半空飘着给她当向导,不大功夫便穿过了居民区,又走了三二里便到了一处河岸。
先前我又打了一点灵力护住孕妇的胎儿,不然这么一番奔行下来非得流产不可。
岸边有条船,带着棚子,但也并不太大,不知是渔船还是摆渡的船。棚子边角立着一根杆子,杆子半截处挂着一把灯笼。
“船家。”
我指引着孕妇来到船边,喊话叫醒了正在睡觉的船夫。船夫睡眼朦胧的摸出棚子,定睛瞧了便立马清醒过来。“船家,有恶人追我,请救救我。”
之后我的灵光恰好耗尽了灵力,孕妇失去了指引身子侧歪便睡了过去。船家将其扶住,叫了两声没有反应便抱进了船篷里,然后拿了杆子撑船离去。
“好了,现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生魂见娘子无恙便放了心来,却依然颇有不甘,对我说道:“上差,可否容我报了仇再走。”
“我是可以容你,但天理难容。你既然成了鬼,人间之事便与你没有了半点关系,若是纠葛不放,恐怕难入轮回!”
“呵呵。天理,又是天理。天理容不得我报仇,却容得了恶人作伥吗!”
“天理难测不可妄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可曾见过有哪个恶人最后有好下场的。”
“我没有见过恶人得恶报,却见过不少好人没好报!”
“你觉得你是个好人吗?”
生魂沉默了,片刻后他方才叹息道:“我不知道。”
我也叹了口气道:“凡人生死轮回本乃天命,若不得轮回必是有些无法割舍的纠葛。而我们轮回使者之责任便是度化这些纠缠在红尘业果里的孤魂野鬼。”
“那恶少将来死了若是难入轮回,上差也会来度化与他吗?”
“并非我等可以自主选择,全看天意和缘分。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若是恶人作恶太多入不了轮回,来度化他们的可就不是轮回使者了,而是地狱差官。”
“当真有地狱!”
“当真!若无地狱,恶人岂不是可以无所顾忌,一死便可了之。此道不合天理。”
生魂沉默片刻,似乎放下了仇恨。但他还是有些纠葛的说道:“上差,可否容我再看一眼我的娘子。”
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生魂在阳间耽搁的越久沾染的红尘业果也就越多,往生轮回的路上遇到的磕磕绊绊也就越多,而这些却都是要加持在我的身上的。
面对这些留恋红尘的生魂我实在狠不下心来。不过这个阶段因为九幽之地被封锁,生魂只能留在鬼域当个鬼民了。因此这对我的影响多少也会减少一些。
天色渐渐拂晓,我最终还是满足了生魂的这点愿望。我挥手打出一道“坤舆之境”,镜中景象正是生魂娘子所在的地方。
一桩搭建在河岸的小木屋,周围种了一些瓜果蔬菜,养了一些禽鸟家畜。生魂娘子和船夫已经过上了小日子。
“走吧!”
生魂言语间颇有些酸楚,但是看到自己娘子有了依靠心里便也安心下来。
回到鬼域我把生魂安顿在我的院子里,将情况跟他说了一下。生魂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他对做鬼始终带有一些抵触。我只好跟他说道:“你放心好了,鬼域是不会强迫任何生魂做鬼的,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你若执意轮回往生只能等一阵子了!”
“若是做了鬼,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成为轮回使者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若要想成为轮回使者需要洗去前世的记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保留前世的记忆?”
“嗯。因为特殊情况,在这个阶段愿意成为鬼民的都可以保留前世的记忆。无论做人还是做鬼,若心中尚有一些牵挂和念想,这一生总会比较幸运的。”
“不用了。我对人世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上差,我愿意成为鬼民,成为轮回使者!”
“好!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轮回使者。”
我将生魂带到化生池,花蕊夫人这时已经不在了,我有些好奇。难道我离开的这一阵子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冷不丁的我发觉霜雪已经重新换回了绵绵小雨。
虽然花蕊夫人不在,但化生池依然有守卫看守着,今次执勤的是来自郸都的纨兰鬼王。我说明情况后纨兰鬼王指导生魂进入了化生池。
没有寄魂丹的作用,生魂在凝聚鬼体的过程中会洗尽铅华,待重生之时便是一介鬼民,从此与人间再无半点瓜葛。但若成了轮回使者却又避免不了重入红尘。
生魂从化生池里出来,有值班的差使给他取来衣服和鬼牒。
新生的鬼记忆为零,但他的生理已然发育健全,智力什么的也是完整的层次,所欠缺的只是经历的积累。他有些茫然的四顾而视,这时他当然已经不认识我了。
“纨兰殿下,此鬼先前跟我言明想要当轮回使者,我想做他的领路人,不知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新生的鬼需要按照各个都城的鬼民数量进行入籍安排,但也并非刻板。
纨兰鬼王笑道:“东阁殿下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殿下请自便。”
毫无疑问,鬼王属于鬼皇的手下,和诸多皇子属于平级的关系,大家都是殿下,因此并无高下之分。甚至鬼王是依靠修为和实力成长起来的,在某种程度上要比皇子高级一些,毕竟皇子可并非都有鬼王的实力。但如果是被封为太子的皇子,则在级别上要高于鬼王一筹。
鬼域在职位上并无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对职称的高下却非常看重。一般而言下属对于上级是非常尊重的。
不过呢我现在并不是太子,所以在职称上和纨兰鬼王属于平级的关系。也就是说我们俩都属于“殿下”一个级别的职称。
辞别了纨兰鬼王我带着新鬼回到酆都。他似是对什么事物都非常新鲜,却丝毫没有因为鬼域单一的色调而憋闷。这也是洗练记忆的一大好处吧。
我给他入了籍,取名叫东辰,户籍办的执事颇有些意外,因为能被皇族赐姓在鬼域是一件比较颇有面子的事情。当然了,也仅限于此了。
酆都镇守着崇山峻岭,境内以多山而著称,其都洲峰洲更是有着鬼域最高之山不老峰。山多代表着冥兽多,虽然大部分冥兽都被隔绝在都城之外,但都城之内自然也免不了出些冥兽。
所谓冥兽其实大部分都类似于人间的野兽,只不同的是冥兽大多凶狠,经常性的袭击鬼民。不像人间那样人属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等闲的野兽不敢到人类的生活区作乱。
正是如此鬼域的城池都是那种全封闭式的围城结构,而且大多里三层外三层。像酆都除了最外围有一圈儿宏伟的城墙外内部还有许多的围墙,不同的是里层的围墙大多是圈禁冥兽,防止它们肆意的出来作乱。为了避免冥兽泛滥,军部定期组织兵员进去兽区清缴。等于就是这些冥兽都是被散养的资源。甚至一些不乏强大冥兽驯服之后供给鬼将趋势,当成坐骑或者拉车之用。
州城在都城的基础上又有各自的小围城,根据情况规划城池的格局。像峰州便有三层围墙。最外围的城墙是总体的区域划分,这种城墙大多低矮,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主要是规划出居民区,也并不是说整个州区便只有城池内的这点地盘。第二层城池便是整体防御工事,以备在紧急时刻供给鬼民避难之用,同时也是一州之地的仓储之地,基本上整个州城的物资都储存在内。第三层便是围绕不老峰建设的城墙,也是最为高大坚固的一层,因为不老峰上的冥兽大多十分强大,像前面讲到的那种带翅膀的虎便是出自这里,甚至只此才有,别的地方基本上寻之不到,这种冥兽叫做禠!虽然会飞,但是却不会肆意的祸害普通鬼民,因为越是厉害的冥兽越是骄傲,它们天生的上位者的尊严不允许它们欺凌弱小。但越是这样的冥兽却越加可怕。因为它们拥有强者之心。尽管如此,每当有禠兽出没时也不会将其除掉,因为这种冥兽实在太过稀少,能够驯服的话最好,不能的话尽量将其驱逐。更大的原因是这种冥兽在鬼域属于瑞兽,等同于人间界的麒麟。
父皇居住的院子便处在峰州最内层,也可以说是住在不老峰上。
鬼民在未成年之前是需要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一般而言土著鬼民在成年后才会分到属于自己的房子。虽然鬼域的房舍都属于统一的制式建筑,但是却异常的坚固,就等于是一个小型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