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迷,荒野萧索,那枯黄的草皮在晚霞的映衬下如火烧了一般。
一个人背对着那即将落到远方山幕的夕阳,慢慢的蹒跚而来。他戴着一顶阔沿儿的草帽,披着一身麻布衣裳,脚下踩的是一双千层底的洒鞋,手上还拄着一根硬杂木的圆头手杖。
夕阳无限好,在这旷野之下尤为美丽。这个人却无心赏那夕阳,他只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不曾回头,他的影子则越来越长,越来越模糊。
这个人的身体似乎有些问题,能看出来他的腿有点瘸、背有点驼,若是再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人有点窄。
一个特别窄的人!
要怎么样才能看出来一个人特别窄呢?他的身躯左右的宽度比前后的厚度还要小一些。若是正常的人,身躯的厚度是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宽度的,肥胖者自然要排除在外。但偏偏这个人却非常瘦,从他手腕上特别突出的尺骨骨头上便可以看的出来。
夕阳渐渐落尽,夜幕开始降临。天色越来越暗,那个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暮中。
天色渐渐转亮,他就这么走了一宿。在两座山头之间,阳光透过来照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的抬手挡了档,隐约中露出他半张坚毅的脸,奇怪的是他的脸并不瘦,甚至有些胖乎乎的,好像娃娃脸一般,再加上他身材矮小,若不是他那一下巴的胡子茬可能会让人把他当成是个小孩子。
在这阳光之下,他停驻了下来,抬头望了望那本来不太刺眼的晨曦,只是在黑夜里太久了,初见阳光才觉得有些刺眼,适应了一会儿他便放下了手掌,竟闭目感受了一番。随即又抬起踌躇的脚步,拖着伛偻身体朝前走去,很快便又隐入了大山的阴影之中。
待上了半山腰,太阳也升了起来,光芒万丈,他又重新笼罩在光幕之下。他抬头看了看,这回的阳光真的刺眼了,但他却没有用手去挡。他的目光中映射着前方那一座不大的镇子,释放出一种兴奋的光芒,比那太阳的光芒更加夺目。
镇子不大,只看建筑仅有十余户人家,但人口却非常热闹,离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种熙熙攘攘的场面。待进入到了镇子,才知道这原来是一个集市场。
远处看到的那些建筑,到了近前才发觉并非住户人家,而是一个个的店铺,有饭馆、打铁铺、杂货铺、皮毛店、客栈……镇子虽小,却设施齐全。只街面上摆摊的小贩就已经人满为患了。再加上络绎不绝的往来行人,使得这镇子的热闹程度和它本身的规模极不相符。
那身形特别窄的人在一个卖炒饭的小摊子前停了下来,要了一份炒饭。
炒饭都是现成的,他坐好之后摊子的老板就已经给他把炒饭盛了过来。还附带着端上一碗白乎乎的东西,看着好像是羊奶。
这盘炒饭能有半斤的量,那碗羊奶也得有二三两。
“老板,我没要这羊奶。”
炒饭老板似是听不懂这人的话,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可惜这特别窄的人也听不懂炒饭老板的话,俩人便一边比划着一边交流起来,最终总算互相理解了彼此的意思。
原来这类似羊奶的东西并不是纯粹的羊奶,而是本地的特产,**茶。当然主料依然是羊奶,这奶茶却是赠送的,买一份炒饭,送一份奶茶。
那特别窄的人又比划着跟炒饭老板要筷子。炒饭老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还未等他来的极回话,又有一位来吃早点的。看他的服饰明显是本地人。
炒饭老板做了个手势,便先招待了新来的客人。
这本地人似乎也是来赶集的,挑着两个箩筐的挑子,里面放着一些皮货。他似是很着急的样子,老板的端来的炒饭刚放到桌上就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用手抓着吃。
小贩指着那位,对那特别窄的人比划着,意思是告诉他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吃法。
这特别窄的人也便只好如此炮制了。
手抓饭本来就是回疆的日常餐点,外地人初来不知缘由也尚在情理之中。吃罢之后俩人又比划了半天价格的问题,最后这特别窄的人给了炒饭老板一块碎银子。老板连连推让,似乎觉得给的太多了,又或是找不开。
这特别窄的人把银子塞给小贩,询问了一些事情。
经过两人的连番比划,彼此之间对双方的言语倒是略微有了一些通晓。
这特别的窄的人打听的是一个叫做天池的地方。但这天池向来神秘,连本地人都不太了解,而且传言中天池里还有怪兽出没,寻常人更是避之不及。
不过炒饭老板也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据说在这集市上曾有人兜售过天池圣水。而这特别窄的人寻那天池便也是为了圣水,传说中这天池圣水付下之后可以包治百病。
按照炒饭老板的指点,这特别窄的人走进了集市深处,在一家叫做百宝阁的店面里寻到了那贩卖圣水的人。
这个圣水虽然神奇,但价格奇贵,再加上传言颇有悬念,也不大有人会相信这个。
这特别窄的人用全部的财产,二十两纹银买了一小壶圣水,也就是鼻烟壶那么大的一个锡壶。他当场把这一壶圣水喝了下去,感受了半天,也没觉得自己身体上的病灶有何好转的迹象。
“大概腿瘸和驼背不在百病的范围内吧。”
他自言自语似是自嘲,随即苦笑着出了店铺,挤出了人群。
那开店的掌柜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突然灵机一动,自言自语道:
草帽麻衣,瘸腿驼背,莫非是传说中的东阁大侠!
从此以后,这店铺老板便再也没有卖过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