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燚!!”凌墨期只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怔怔地在远处没回过神来,却发觉他已经死在了剑下。
他疯了一般冲过来,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了凌思燚。
洛千絮换换把剑收回剑鞘中。
“你杀人了!”凌墨期的声音如在风中摇曳的烛火一般飘摇不定。“明明上午还很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仰头看着洛千絮,那双浅色眸子中交错着复杂的感情。他怀中的小小身体逐渐冰凉,他看见了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错落在他身上,看见了他眼角仍在滑落的未尽的泪滴。
“你节哀。”洛千絮转过身背对着他。她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下得了手的,只觉若是再多看一眼恐怕就溃不成军了,“带他回去又能如何呢?让他再受尽嘲弄吗?他的伤可以好,心却永远愈合不了了。”
凌墨期把少年抱的更紧了些,再说不出一个字。办事不利也好,受家人谴责也罢,他只想赶快离开,永远不要醒来。
“你放心,我杀了人,是要承担后果的,他不会白死。”洛千絮咬着嘴唇,克制住自己带着啜泣的声音,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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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期带着凌思燚朝凌府走去。
“思燚,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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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一室肃然,他缓缓走上台阶,他没有看到两侧的人惊愕的神情,一言不发,跪得笔直。
一个凌厉的掌风带着失望与怒意隔空而来,凌墨期抬手,拭了拭嘴角,低下头,迟钝的看着骨节上沾有的自己的血,麻木地抬起头。
众声哗然。
凌夫人和姊姊嫂嫂看见了他死状之惨,都泣不成声。
“父亲,是我办事不力。”
那日竟是月圆之日,夜清无风,庭前的海棠居然开了。
家主沉默许久后,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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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京城世家之争变得凄迷和荒诞。在人命面前,什么都无关轻重。凌家主没有向洛家讨说法,倒是家主的嫂嫂上官戉,一气之下竟将洛千絮关押了起来,洛家主不在,洛家的儿子又是小辈,想要阻拦却也碍于驻扎之人,无法轻举妄动,竟然成了傀儡一般。
凌墨期听到此事,起初是麻木的。过去有两个月之久了,听闻洛家主仍未归,上官戉本就不喜四姑娘,要借此故意折磨。他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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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探看过洛府。
洛千絮紧闭双眼,受尽极刑的模样他仍然记得。
“圣上有言,世家之间不可纷争,更不可杀戮,如今你却违背旨意,枉费你父母的教导,天性冲动,惹出是非。此事绝不姑息。”上官戉的声音悠悠响在耳边。
“你需向凌府道歉,若凌府接受了你的诚意,也许会饶你几分。”
“……道歉……休想…”洛千絮缥缈虚幻的声音接着传来。
“前几日,凌家家主已有言,若千絮同意嫁往凌府,凌府就替凌若均来提亲,两家本都不愿再争,千絮再凌府也收到过伤害,如今凌家主也想此事早些了结,凌府便也不再追究。你并非凌家主,却故意误传其语,这是何意?”洛九州言。
“结亲?他想这样就了结此事?我是知道,可她必须向凌府道歉,而且要跪下在凌家列祖列宗面前思过。”上官戉不喜洛家主,也不赞成妹妹嫁往洛府,后来日益心思增多,争权夺利,也不再单纯,变得尖利刻薄。
“我们只遵循凌家主的意思。”洛九州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几日后,大抵是凌家主的缘故,上官戉不再提道歉一事了,只是洛千絮仍然被囚居着。
“阿絮,凌家二公子凌若均品行甚好,既然凌府有意了结此事,你便嫁去……”
“……不嫁…………”
“阿絮你……你还要如何?”
“母亲说过,没有人强迫的了洛家的孩子……也没有人敢………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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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期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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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杨花开了,絮絮飘零,京城周边似乎没什么不同。街上依旧有玩闹的孩子,糖人依旧在风中守望者什么。眼光阳光经过开化一般,渐渐毫不吝啬的赐予了人间。凌墨期指尖捏了一个烟花弹,飞向空中,却索然无味。
“客官,来点儿什么?”一旁酒馆的小二喊道。
他摇头,又忽然道:“等等,来一壶清酒。“
他仰头饮了一杯,其余扬洒在了地上,他的春天,不会来了吧。心中一阵悲恸之时,再抬眼,空中竟飘起了点点雪花。
“下雪啦下雪啦……”
“这天气,越发捉摸不透了……”
街上吵着嚷着不知叫卖什么东西的小贩推着车躲到了屋檐下,孩子们却越晚越起劲儿,扬的雪花纷飞,胡同井巷里的欢笑像是回忆撕开了一个口子……
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