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一巴掌
宋嘉木背着林霁寒在几家客栈门前跑,却没有一家愿意开门,因为他们都听说有土匪进了城,不愿意放几人进来,怕几人是土匪。而哪处破庙暂时休息还行,可要是让昏迷的林霁寒睡在那里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答应。
急的宋嘉木完全没有一点办法,最后还是张雨泽受不了了,直接一刀劈开客栈的大门,指着客栈老板的鼻子就骂道:“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土匪。快去给我兄弟准备一间房间。”
然后将刀架在那客栈老板的脖子上要他吩咐手下人去烧水,看老板终于勉强同意几人入住。宋嘉木、秦语苏留守在这里照顾林霁寒,其余人负责去到药店买药。
问那客栈老板这县城里医术最高明的人是谁,客栈老板急忙说道:“城东头的金针刘。”
来到一处挂着金针刘的布条房屋前,这里的情况和之前客栈差不多,王少禹和张雨泽还是老办法,直接劈开大门,将那刘大夫强行带到了客栈。
客栈里秦语苏将一条毛巾搭在林霁寒的额头,而宋嘉木负责将一些食物磨成粉末喂给林霁寒。
被强行带来那刘大夫看这帮少年凶神恶煞的,也不敢多说,直接给林霁寒号脉,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对众人说道:“这人是不是强行用什么法门冲破了体内的灵气?”
几人一听这样,急忙点头表示是真的。那花甲之年的刘大夫继续说道:“他只是用力过度而已,给他一些补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不过记住,这种强行提升自己体内的灵气,身体是很难承受住的。对他以后的生命都有可能造成极大的伤害,所以说,不要让他以后再做这种事了。老夫可以走了吗?”
看这大夫说的和林极寒之前说的基本不差,张雨泽急忙道歉道:“对不起,老先生,我们之前是有点无礼了。这里是十两银子,请您笑纳。”
这金针刘也没想到这帮人还这么讲理,于是对几人说道:“我给你们写一张调理身子的方子,你们拿着这个去药店抓药,调理几天就好了。”
几人急忙道谢,那刘大夫正要走,突然折返回来:“你们还年轻,还懂道理,以后不要在当土匪了,毕竟是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几人都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好过多解释:“我们以后会马上改的。”
那位金针刘听到这里才勉强同意,离开了房间。
那位客栈老板看这位金针刘居然出去了,反应过来这帮人应该不是劫匪,于是上前和张雨泽沟通了一下,知道这帮人确实不是劫匪。
客栈老板知道这些人不是杀人不眨眼后,胆子也大了起来。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霁寒,问道:“他是为什么受的伤。”
几人只得撒谎道:“他们是路过的学生,看到这里土匪横行,所以上前帮官府的忙,结果就被那帮土匪给砍伤了。”
这客栈老板那里知道土匪就是被这帮人引到这里来的,听到这帮少年这么勇敢,急忙道歉,还跟他们说这段时间住在这里的吃食全部免费,把几人搞得很不好意思。而那老板还以为是这帮少年脸皮薄,也没多管,留下越来越尴尬的几人,直接下楼招呼伙计下楼做饭去了。
秦语苏小声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们的这种行为对于这些老百姓也太不友好了吧。”
其余几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自己也感觉今天这个事情确实是不对。就这样这间屋子的氛围就冷了下来。
而另外一边,徐灼然可没时间为自己的行为愧疚。
徐灼然吸收完灵气后,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走过几十米来到哪处府邸附近,发现那里的后门好像因为前面那帮土匪的拼杀,而自顾不暇,虽然看到门口虽然有两个守卫,但是境界却不太高,只有三四境左右的样子。由此可见那帮土匪带给这个迎亲队伍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徐灼然不敢掉以轻心,来到角落,已经快六境的他身体素质也变强,一跃而上,趴在哪处院子上方,看了看周围,只有一些下人害怕前面大街的砍杀,而躲在后花园这边怯生生的。
摸清里面的请款后,徐灼然的计划就渐渐明了起来。
还穿着粗麻布衣的他把自己本就不厚的衣服给撕烂,然后把自己的身子尽量佝偻着,自己跑到一处积水潭一看,发现自己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突出。
在水潭边捡起一两块淤泥抹在自己的脸上,又在旁边的门上染了一点朱漆。两种颜色一混合,面部就呈现一种很怪异的颜色。
再然后把嘴巴翻出来,把眼睛眯小。像个寻常城里的小混混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到哪处县衙府邸后面,走了几步,突然好像被怎么东西给绊倒了一眼,一下就摔倒在地上,然后滚出一锭金元宝出来。
徐灼然看到元宝滚出来,急忙一个泼皮般的饿虎扑食将那锭金子给扑进怀中,正要慌忙逃离的时候,那四个看后门的人也看到这一幕,急忙围过来说道:“好小子,看你这样子,也不可能有金子,多半是偷得,快点交出来,然后跟我们走一趟。”
徐灼然大声喊道:“我不是,我没有。”然后就跑离这里。
那帮当兵的那里管这些,看着这一锭金子多半是脏伙,本着见者有份的精神,四人一起跟着徐灼然钻进了一处拐角。
过了一会,徐灼然换上那一声当兵的衣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县衙府邸。
徐灼然猜的果然没错,这些当兵的是临时被调过来的,这帮下人完全不认识。看着徐灼然一路横冲直撞,有的还主动给这位豪横的兵让道。
徐灼然穿过后花园,在这里就听到前面的那些砍杀声还在进行。看来两边人确实是杀红了眼。
徐灼然在这次巨大的府邸房间四处寻找,都没有看到纳兰清亦的影子,突然想起,纳兰清亦是不能下骄子的,那么大一个骄子只能放在一个很大的场地,而能容纳那个骄子的地方唯有一个,府邸的会客大堂。
徐灼然一路前行,来到那处大堂外面,只见四个人果然守在门口,而这四个人就完全不是看守后门那几人能比的,每个人手上都带着剑,目露光彩。
徐灼然有理由相信,就算外面的土匪真的大进来了,这四个人也能和阎罗虎谈判:让他只管取走银子,纳兰清亦还是能安全。
这四个人可就不是什么耍小聪明就可以引走的,可是到了这一步,徐灼然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集中生智的徐灼然突然大叫道:“说好我们九个人一起的,你怎么能一个人偷偷溜走了呢?现在听说你要嫁给隔壁村的孔二愣子,你叫当哥哥的怎么办啊!”
其中一人迅速拔刀抽向徐灼然,厉声说道:“你是哪里的兵,这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这里禁止喧哗,快点滚。”
“我不走,我不走,我们村的小翠背信弃义,抛弃了我们九个这帮陪着她一起玩闹的伙伴,居然瞎了眼,想要去嫁给孔二愣子,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们一刀杀了我吧。”徐灼然继续撒泼打荤。
那人受不了徐灼然,刚要一脚把这家伙踢走,以免打扰了里面的人清修,可这时突然里面传出一道声音:“住手。”
那人果然停手,徐灼然假装吓得倒地不起,一名老者从屋里面走出来,对着徐灼然:“请跟我来一下。”
徐灼然听到这句话,激动的有点爬不起来,因为这代表他赌对了,里面的人确实是纳兰清亦,因为别人不可能因为这么几句话而召见他。
想到消失了四个多月的纳兰清亦马上就能见上面,徐灼然有点站不稳,让自己强行打起精神。站起来跟着老者前进。
在外面站着的四人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可以得以召见,但还是没说话。看着徐灼然踉踉跄跄的样子,只以为这是徐灼然第一次见大人物的紧张。
徐灼然进入屋内,只看到屋内一顶大大的花轿放在中间,几块石头垫在下面让花轿不落地。
老者鞠躬:“小姐,人给您带来了。”
“你出去吧,记得带好房门。我今天有点闷,听到这少年讲的故事有点同情他,让他陪我聊聊天怎么样。”花轿中有女子声音传出。
老者急忙说道:“小姐,这恐怕不好吧!您和这一个少年独处一室,这说出去不好听。”
“怎么,你在怀疑我会干那种事情。”里面的声音带有一丝怒气。
老者急忙辩解道:“小姐,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职责所…”
“杨公子没给你说过一切听我的吗?怎么了,你就这么不怕我吗?还有记住不要偷听,女人可都是很记仇的人!”
老者听到骄子中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看了看徐灼然傻傻的样子,又看了看花轿,想着应该闹不出什么花样,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得罪杨家未来的主母,于是鞠躬一路走出去,还关好了门,顺便还让门外的四人不要偷听。
徐灼然一步步的走到那骄子的前面,那骄子中传出话语:“你们不该来的。我们已经诀别了。”
“我们只是想和你道一声别。”徐灼然不敢靠近那处骄子。
“我已经和你们道别了,我现在要嫁给京城杨家,所以你们不用管我了。你们走吧,再这样下去你门可能真的会死的。”骄子中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
“我喜欢你!”徐灼然突然说出了这四个字。
“不要再说了。”声音带有一丝震惊,一丝悲伤,隐约中还有一点小欢喜。
“可能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种东西,但是我可能还是会喜欢你,我其实一路上都在想,就算我们找到了你又会怎么样,你会跟着我们走吗?你要嫁给一个那么好的人,他为你准备了这么盛大的婚礼,他是京城里有名的名门望族,你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
“求求你不要说了。”声音渐渐带着颤音。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我想来看看你,但是我不知道和你说什么,于是你也看到了,我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我憋了这么久,我也就只能和你说出这四个字。或许你会觉得我这种小男孩的表达很没有意义,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行为有什么意义。我拼尽全力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你,我迷茫的不知道怎么办,但现在我见到你了,我想我终于想通了,现在的我只想说出一句话:纳兰清亦,我徐灼然喜欢你!”
一时间相对无言,两人就这样在这间屋子里相对无言。
“你知道你家为什么会被六皇子盯上吗?”
徐灼然对这个莫名的问题没有回答。
“那是我让人去杀的!”
两两无言,徐灼然的语气变得冰冷:“为什么。”
“你的父亲在十三年前是不是有一次出远门?”
徐灼然还是没有说话。
“那次你父亲出远门其实就是将我纳兰家屠光,只留下我娘和我两人躲在酒坛子里三天才逃过一劫。”
“你怎么能判断那就是我父亲。”
“因为我看到了他的脸,你父亲的那个国字脸我记忆的很清楚,是你的父亲,我那不要脸的爹我可以不用管,可他为什么要杀死我哥哥,他当时才起十岁,他只是喜欢保护我这个小妾生的妹妹而已。逼的我娘陪着我一路吃草,吃观音土才活下去。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偏房小妾生的女子,你的父亲也是不会放过我的。所以说,你明白了吗?”
听到这里的徐灼然终于没有发出声音,双拳紧握不敢松手。
而说话的纳兰清亦痛苦的捂住胸口,声音渐渐断断续续:“后面逃难的我就这样遇到了杨公子,他爷爷是太子太傅,我和我娘两人就这样投靠了他,他听说我的事情后给了我一个报仇的时间,也就是在这时我到天章书院找到你,想让你父亲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可你没做到。”徐灼然终于开口说话。“可你为什么后来又要去杀死我的父亲。”
“那是因为林霁寒跟我说,报仇不应该把仇恨迁移到别人身上。”
“你杀不了我爹,于是和杨家达成协议,灭了我们一家,然后就嫁给他?”
“对,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但是你为什么还要杀我,是我太让你恶心了吗?”
纳兰清亦一惊,因为她要求的只是杀徐灼然的父亲,对于其余人她全都没有提,听到徐灼然的话,纳兰清亦瞬间就意识到杨公子是要杀徐家的所有人,斩草除根,刚要解释。
徐灼然就继续说道:“纳兰清亦,你可真让我恶心,你这种人也配我徐灼然喜欢,你也配我徐灼然奋不顾身?我可是整个剑州都闻名的剑州雏凤,你这种靠出卖自己身体的人和路边的婊子有什么区别。”
纳兰清亦听到前面的所有话,都没有慌,听到这句话,胸口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撕裂。一股窒息感直接传来。
她终于忍不住掀开帘子,然后就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徐灼然。
徐灼然终于见到了消失了快五个月的纳兰清亦,不过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相反是两边的漠视。
徐灼然将握紧的双手松开,将手举到嘴巴边,两手用力拉住嘴角,扯出一张大大的笑脸。
然后盯着纳兰清亦穿着最美的嫁衣,缓缓上前,一巴掌打在纳兰清亦的脸上:“纳兰清亦,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两个,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