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莫仇
几人中午都还没有吃饭，所以径直冲向了食堂。张雨泽看到秦语苏走在前面，于是哈着脸继续问道之前没有回答完的问题。秦语苏看到这个人也不烦，于是耐心的给他解释：“这种养气丹就是一种固本培元的药物，还有一些可以治疗伤势的止血丹，骨经丹等等，养气丹一般都是用人参，鹿茸等中草药加入灵气制成的补品。每个还有——”
开始的林霁寒和宋嘉木本来还对这丹药有点兴趣，可听到这玩意就是个名贵材料做成的补品就完全没兴趣了。倒是张雨泽听着秦语苏柔柔糯糯的嗓音听的津津有味。
王少禹看到这两人好像没兴趣，解释道：“这东西要在每年的午马年四月、五月、十一月午时，在十二年中火属性最旺盛的三个月份才能开坛炼丹，这样的丹药才最具有效用，所以大家族都会十一年收集材料，在那两个月锤炼丹药，这些丹药虽然好像看着不起眼，但是还必须由专人炼成，所以不要小瞧这个丹药，你要是现在拿出去卖，一颗没十两黄金想都不要想。”
林霁寒和宋嘉木这才知道这玩意的宝贵，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顿时又对那个古怪霸道的老头更加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莫仇看了这几人一眼，又撇了撇走在最后面的纳兰清亦。自顾自的回宿舍了。几人看到这个佝偻少年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看到那个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的冷美人更加不知道说什么。
经过白天的退学风波，几个人的关系好像更加靠近了，特别是能跟自己的女神说几句话，张雨泽那可是精神饱满，在秦语苏面前一副我跟谁的关系都很好的样子。众人看他这个样子，也都很配合，就是一直跟张雨泽不对眼的徐晃都难的的没有给他下绊子。
用完餐的几人说完话就与秦语苏分道扬镳，各回各自的宿舍了。几人商议了一下，还是决定用钱再买一份饭给莫仇，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张雨泽豪气的拍拍胸脯，说道：“这就交给我来。”
回到宿舍的几人看到那个莫仇还是那样，佝偻着身子用左手继续劈着他的木头。几人看他这个样子，又听说他的背部之所以佝偻着是被人打下了琵琶骨。都不知道这个人背负着什么仇恨才能这么不怕苦。
张雨泽离开众人，走到莫仇身边，打开手中提着的饭盒，对着还在劈木头的莫仇道：“你还没吃饭吧，这些是我们这帮人的一点心意。”
莫仇没有看他，而是继续劈着木头，右掌鲜血淋漓就只是简单包扎，左手却又添新伤。张雨泽想继续说话，这个少年就冷漠的吐出一个字：“滚。”
站在远处一直旁观的徐晃听到这话也来气了，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别人帮你你还不记好，整个一白眼狼，还有啊，昨天晚上我起来撒尿，看到你居然睁着眼睛睡觉，你就不怕吓到我吗？”
还要继续说的徐晃哪知道听到这句话的莫仇像发了疯的向他冲来，举起右拳就要朝徐晃打去。一直冷眼旁观的徐灼然也一章拦下了他。莫仇被逼的后退了几步，看着站在原地不懂的徐灼然，眼神晦暗不明。
王少禹收起折扇，也站出来问道：“就算徐晃骂人不对，我想也不至于直接出手伤人吧？”
莫仇后退几步，只是说道：“你们不该多管闲事的。”
张雨泽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站出来准备当和事老道。却看到林霁寒突然叫住了准备往后走的莫仇，对他有点鄙视的说道：“你之所以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助，是因为你觉的不可能有机会回馈我们。你不是觉得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吗？你肯定想着等我有一天我学功有成然后报仇血恨，最后找个地方自杀，自己的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吧，可是你忽略了一点，这个学院不是慈善机构，他给你吃，给你住，要的是你学业有成能念一份香火情，将来能帮助学院，可是你倒好，毕业了就跑路，完全不管这个学院对你的栽培。所以说你现在连我们给你一点小恩小惠都回馈不了，你将来还怎么报答给你大恩的学院。”
莫仇听到这些话停下脚步，转头盯着这个少年，终于不再那么冷冰冰道：“可是你们知道我的故事吗？你们清楚我的过往吗？”
林霁寒继续紧逼道：“那你倒是给我们讲讲啊，你不说我那管你经历了什么，你要报仇是你的事，但是你觉的于我们这帮人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应该对你的报仇大业没有影响吧。”
宋嘉木看情况不对，想要阻止林霁寒，却被林霁寒用手往后面一推继续说道：“我的朋友帮助了你，你不懂得感恩就罢了，你还让我的朋友难堪，是不是没有道理，你既然道理都不讲，那我想你可能就只是一个想要报仇的机器罢了，根本就罔自称人。”
被说的握紧拳头的莫仇身体僵硬，低沉的说道：“你们确定要听吗?”
看着点点头的众人，莫仇缓缓闭上眼睛：“你们知道江阴郡莫家吗？”
徐灼然接着说道：“知道，在剑州隔壁的河州，莫家在河州好像是刚刚兴起的一个家族，莫家族长莫有彻三年前突破第七境时我父亲还写信送礼道贺了的。”
“那个莫有彻就是我的小叔，我的父亲就是被他给害死的”
没有理会众人吃惊的眼神，继续讲道他的故事：我的父亲莫有方就是六年前的莫家族长，我就是莫家之前的大少爷，我之前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知道我十岁那年，我的父亲给我做生辰，那个莫有彻也说来给我道贺，所有的一切就变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样子，早上我的母亲给我穿好衣服，她比了比我的身高，笑着说我已经慢慢长到她的肚子了，母亲将我抱起，摸摸我的头，要我快点长大好保护她。还有点微胖的我就跟揪着母亲的脸保证着，母亲与我就这么互相揪着脸。
父亲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笑着打断我们：“今天的小寿星可别被揪出一个小花脸了啊，那样宾客看到了还不说我莫有方管教无方，后院起火吗”母亲魂了一眼父亲，也笑骂道“你这个人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母亲放下我问父亲道：“家里那帮人还是要你去投靠生死楼吗？”
父亲愤恨了一声：“那帮人狼子野心，要是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家里的列祖列宗会怎么看我这个不孝子孙！”
看到母亲面有忧色，我于是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父亲听到后抱着我刮了刮我的鼻子：“这是大人的事，等你长大了再考虑这些事，小寿星你就好好享受今天就行了。”
说完就带我来到前厅，我这是第一次看到游历归来的小叔，他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送了我一把小刀，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也送给我一个玉佩。当时的我还在父亲的注视下笑着给那两人道谢，然后是一整套的迎宾流程，到中午吃饭时，我的父亲架不住客人的劝，便逼着我喝了几杯米酒，第一次喝酒的马上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而当我缓缓醒来时，我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我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想要招呼外面的丫鬟进来，可发现外面好像起了大火，我刚想出去，就发现母亲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一把把我塞到床底下，我的脑袋撞了一下，痛的想叫出声音，却被母亲一把将嘴堵住。我这时才看到母亲的额头有血，头发散乱，父亲送给母亲的钗子也不翼而飞。我想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发现母亲死死的抱住我，眼泪不停的留下来，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当时十岁的我被这个情况吓到了，正当我想伸手替母亲抹去眼泪时，房间的门好像开了，母亲抱住我不让我发出一丝动静，而我却被母亲报的有点缓不过气，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居然。
说道这里的莫仇第一次停顿，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他昂起头，语气尽量平静的继续说道：“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在床底下被憋得有点透不过气，于是用脚踢了一下床，母亲听到这一声动静，彻底脸色煞白，她流着泪朝我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从床底爬出。”
我盯着脚步，看到那个男人的靴子朝我母亲走来，缓缓开口道：“大嫂，何必呢？有方已经死了，可是你还是要继续生活啊，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我知道床底下你的孩子也躲在那里，一开始这个孩子睡进了这个房间我就派人盯着在，你觉得我凭什么让这个大哥的孩子不死呢？”说完走到床附近一拳把木床打烂，把我从床底下揪出来。
我被他揪在半空中，张口就将咬到他的手上，我母亲想从他手上把我抢回来，却被那个人一巴掌扇飞。看着被打倒的母亲，废物的我却只能骂道：“你打我母亲，我父亲会找你报仇的，你就等着被我父亲揍成猪头吧。”
那人张狂的大笑，说道：“你的窝囊废老爹早死了，在这个世界不干点脏活怎么能发家，可你的父亲确是个不懂变通的人，家族的人已经对你爹受够了，与其让你的父亲把家产这样败光，还不如去投奔生死楼帮他们牵线搭桥做人口买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个窝囊废居然快到了第七境，要不是生死楼的独门迷药，还真有点棘手。”
说完掐着我的脖子对我母亲说道：“大嫂，我也不介意你年纪这么大，谁叫你长的美，保养的这么好，曾经沧海难为水，我还真就一直喜欢你，只要你答应跟着我，我就可以保证你们母子平安，不然的话。”说完就阴笑着要掐断我的脖子。
莫仇第二次停顿，他把干枯的泣音压住，咽了几口，却还是阻挡不住自己的颤音，身体发抖咆哮道：“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你们能看到那一幕吗?你们见过亲生母亲当着自己的儿子面前讨好杀父仇人的那个样子吗？你们知道一个十岁的少年亲眼看到慈祥的母亲在自己最恨的人前那委曲求全的样子吗？我疯狂的大哭，想要用泪水洗刷掉自己面前的耻辱。我双手乱抓，双手乱踢，想要逃离这对我来说不可能接受的一幕。
最后我昏死了过去。那个人从生死楼带来一把琵琶骨打在我背后，我的母亲成了他的玩物。我由一个懵懂的孩童突然长大了，我被他关在一间破旧的房子里，每天被他像狗一样圈养在那里。每天我那个母亲居然还要来逼我吃下那些令我作呕的食物。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我微胖的身体变成了现在的这一副干瘪模样，我的母亲趁着夜色找到我住的破屋，把我的门打开，她的身上还停留着那令我永远无法忘记的男人气味。她拉着佝偻着的我一路小跑，我几个月不动的身子已经无力，她只能用她的身体背着我，沿着月光奔跑，等终于从一处狗洞中钻出，来到湖面事先准备好的小船附近，我们两人上了小船。可这个时候那个人居然发现了逃跑的母亲，他在岸上手中拿剑对着我的母亲大喊，要她回去。可以不杀我，可我的母亲只是抱着我哭。什么话都不说！
莫仇第三次停顿，把昂着的头低下来对着徐晃说：“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睁着眼睛睡觉吗？那么我就来告诉你，是因为我要把那一幕刻进骨子里，我看到我的母亲肚子上穿插了一把剑，她的嘴角留着鲜血，她好像还在对我笑，我无法理解那个笑，就像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直接死，而是要委身那人救我这个残废，所以我害怕自己忘记那一幕，我害怕我会忘了复仇，我恐惧我会一辈子都无法杀了那个人。所以我要记住那个人在岸上张狂大笑，我的母亲看着我低头浅笑的画面。”
就这样我随着小船一直漂流到下面，我的母亲浑身都被鲜血打湿，我只是缩在船角不敢靠近。船一靠岸，我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还是盯着我在看，我疯狂的跳下船，我想回头去看那船上的母亲，可我不敢，我怕回过头来她依然在盯着我。我疯狂的跑，只想远离那座小船，我的鞋子跑掉我不敢捡，我的衣服被树枝撕破我不敢看，我的脸被划伤我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在我的脑子里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我只想着跑。直到最后我被一块石头绊倒才停下，那个十岁的我，坐在那里看着被树木遮挡的天空——仰头大哭。
说道这里莫仇终于睁开眼睛。语气也平静了下来，对着众人说道：“后来我在那片山里待了六年，累了就用树木搭棚子睡觉，渴了就喝水，饿了就找些小动物杀了吃，然后凭借父亲教我的修炼法门修炼到了三境，通过了考核，来到了这里，遇见了你们。所以说我的人生就是应该修炼然后去杀了那个人，你们的帮助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除非你们能帮我杀掉那个人，否则你们就算救了我的命我还是不会丝毫感激。”
众人听完这个佝偻的少年讲完这个故事，都有点说不出话来，宋嘉木率先清醒过来，然后就看到了林霁寒那不屑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