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敬授二年,梁隆熙十七年,十月二十日,魏梁两国正式签订了借款合约。完成之后,魏使即刻启程回国。
陈寻在淮南道的寿州停了一日,与大都督徐周一番沟通之后,范力峰跟着陈寻一起绕道山南东道,避开伍柯的徐宋,在十月二十五日到达东都,沐浴之后入行宫觐见皇帝。
陈寻、范力峰行跪拜礼,道:“微臣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免礼免礼,赐坐。”
魏垣和颜悦色道:“这一趟差事你们办的不错,范力峰,朕记得你。你是大大的忠心啊,可惜那时节朕受伍柯的胁迫,不能重用你啊。”
范力峰诚惶诚恐的跪地,道:“微臣想念陛下啊……微臣微臣……”
魏垣微笑道:“好了好了,待灭了伍柯后你就留在东都,天天在朕的身边。”
“微臣谢陛下厚恩。”
陈寻脸上阴云密布,小凳子坐不住,跪下道:“微臣有辱使命,微臣于国有罪……”
“呵呵呵,你们坐,坐下,坐下说,不要动不动的就跪。”
范力峰的屁股重新挪到了凳子上,陈寻依旧跪着,道:“南梁欺人太甚,逼迫帝国签下那等不公平的合约,微臣有罪,请陛下治罪!”
魏垣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国势艰难啊,怎么能怪在爱卿身上,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何罪之有啊。不要说这些了,力峰,大都督何时可以举兵?”
范力峰道:“主要是等南梁的行动,只要他们大军一到,大都督便可开始行动。”
魏垣轻轻点头,道:“朕估摸着梁国调兵至少需要一个月,这时间太长了,梁人在江北有驻军,先叫他们江北军团动起来,大都督一起行动,暂定十一月十五日左右。你们那边先动起来,东都兵团稍后一步加入战场。”
范力峰道:“陛下,大都督说,必须同时行动才行……”
魏垣略一思索,道:“同时嘛,可。力峰,你暂且不要回寿州了,留在东都与大都督做联络人。陈寻,还要再辛苦你,回南梁建康做联络。”
“微臣遵旨。”
“好,力峰你先下去吧,好好歇息。陈寻你暂且留下,朕还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喏,微臣告退。”
范力峰退下,心中不禁打鼓,皇帝留陈寻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还要防着自己?
留下的陈寻道:“陛下,单单留下微臣会不会让范大人心起疑虑?”
魏垣道:“不妨事,朕刚才就看出来你心存疑虑,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喏。微臣放肆了。”
陈寻问道:“陛下为何要答应南梁苛刻的条件?南梁君臣包藏祸心,是要用白银控制我大魏啊。”
魏垣笑嘻嘻的道:“陈寻你把这笔帐算错了吧,南梁原来要的是白银一千万两,现在呢?我们一分钱没花,便得来梁人二十万大军。这笔买卖怎么还差了?”
陈寻激动道:“陛下,南梁是要用一千万银子灭了我们的国!”
看他那焦急的摸样,魏垣不逗他了,心平气和的道:“你说的朕怎能不知?单是这一笔,朕每年就要给他们一百四十万两,一个月将近十二万两。可是你想过没有,只要能消灭了伍柯,帝国便可以恢复对河北道、河南道、山南东道的统治,待大魏实力恢复何惧南梁?”
陈寻跪倒在地,请罪道:“微臣不知圣心远虑,妄言大政,微臣有罪。”
魏垣将他扶起,道:“你我君臣不必客套这些虚礼。南梁大张旗鼓的招待你,确实是对你们的重视,但也叫伍柯探听了风声。他派出了一个使节,到朕的跟前谈判,叫换回伍锋宇。所以朕才有时间准备战事。这使节还是你们那一科的第二名,榜眼潘炳河。”
魏垣在殿中来回走动,道:“伍锋宇还真是好用,陶瑞恕给朕送了一份大礼啊。不然伍柯还不早就发兵打来了?伍柯惧内,对朕来说也真是个好毛病。朕猜啊,这次的来使也是他那个王妃的意思。”
事实基本就是这样,梁国那边开始招待陈寻的时候伍柯就得到消息,打算派手下最精锐的西陇军突袭东都,一举灭了魏垣。结果军令还未出门就被屈佳知道了,屈佳泪水涟涟的骂伍柯不要儿子了。伍柯被闹得没办法,方才出此下策,派出投靠伍氏的潘炳河。
陈寻道:“陛下打算方出伍锋宇吗?”
“放!”
魏垣乐呵呵的道:“朕当然要放,梁国给你开条件,朕也给伍柯开了一个条件。朕念给你听,战马一万匹!粮食三十万斛!盔甲五万套!白银五百万两!”
陈寻皱着眉头,语气中充满了怀疑道:“这么多……那伍氏能答应吗?”
“那就要看伍锋宇这个儿子在迟州王心中的分量了。”
陈寻违心的奉承道:“吾皇圣明,继续将伍锋宇留在手中已没有更多价值。这么一大笔的物资钱财,即使不能立刻转换成朝廷的战力,却也抽空了伍氏的后力。他若真是给了,那这仗未打就先胜了一半了。”
“正是!潘炳河派人回禀去了,伍氏断然不会同意,其妻却又不会罢休。必然是要与朕讨价还价的,这般最少有了半个月的功夫!达成协议,还有交换过程,再有半个月的功夫!总之,朕尽全力的给你拖时间!”
陈寻拱手:“喏!”
魏垣动情道:“江山有难,你们都是正直的臣子,扛起江山社稷,朕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感佩,待天下靖平,朕不吝爵禄!”
陈寻伏地:“陛下恩深四海!”
“好了,好了,你也下去吧,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上路,到建康去。”
“责任重大,微臣这就动身!”
陈寻出了行宫之后,带上随从再次踏上了奔波之路。
潘炳河那边送回的消息有动静了,果然和魏垣料想的一样,伍柯还价来了。伍柯开出的价码还算合适,很有诚意的,战马三千匹,粮食十万斛,盔甲两万套,白银二百万。同时捎来一句话,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打!
打?那就是彻彻底底的撕破脸皮了,魏垣完全可以想想那最后一句话肯定是伍柯瞒着屈佳私自加上去的。这就同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魏垣再派出使者,意思明确,这些东西呢,是不少了。可是你儿子命金贵啊,还是要再加上一点的吧,不要多,就加一点银子吧,加个一百万?
伍柯心中不满,不过要银子还说的过去,没要战略物资嘛。朝廷使者这就回去了,魏垣变卦了。使者得到皇帝的意思再到宋州告知伍柯,大意是,你儿子在东都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吃了多少顿的饭数也数不过来,还要穿衣,佣人伺候。这笔帐你该结一下吧,再加上十万斛粮食。
伍柯鼻子都气歪了,就吃你几顿饭要我十万斛粮食?十万!都够的上十万大军吃上三个月的了!堆在地上能垒起三座大山来!伍柯直接道:没有,一粒米一颗粮也没有了。回去告诉魏垣,就这么些东西,他要就接着,不要拉倒!
使者又回东都去了,又带着魏垣的意思从东都过来了。魏垣说,没有粮食那也就算了,再加点钱吧,一百万两。伍柯有心要削减其他项目数量,一削减这个传话使者又要跑回东都去。这使者来回也是慢腾腾的,一天快马就能道的事情,他要坐着马车晃荡个两三天,到了东都还要住上两三日。一来一回十天的功夫就去掉了。魏垣就在这样来回拖延时间。算了,算了,伍柯心想,谁叫亲儿子在人家手里呢?破财买儿子的命。
最终达成,已是敬授二年的十二月了。伍锋宇换,三千匹战马,十万斛粮食,盔甲两万套,白银四百万。将在一个月时间之内完成交割。
此时,江南梁国调兵、集结、选将、挂帅、誓师等等乌七八糟的事情也已完成了,大都督徐周主力整装待发。伍柯前线面临着四十万大军!背后东都魏垣东拼西凑的拉起十万大军交与了卢方仁。
伍柯还是想要先行完成与魏垣的交换,以免除后顾之忧。魏垣也想着在开打之前好好捞上一笔。不过也不碍事,他给陈寻的口信是,你们现在南边打起来,我这边马上就来。
十二月二日,分封伍锋成太原府北的云、朔、蔚、代四州的四员主将为节度使,节度一州军政兵马钱粮。以此抗衡伍锋成,使其不得南下。
这是魏垣为即将到达的大战进行的最后准备。
十二月五日,伍柯所答应的第一批五万斛粮在三千铁骑的护卫下送到汴州,魏垣下令前线将要大战,粮秣就地存放。不让伍军接近东都也是防备伍柯在中间搞什么小把戏。
八日,一千匹战马,只不过这一千匹战马是伍柯的甲士骑过来的。十五日,第二批五万斛粮食送到。十八日五千套盔甲送到,不过他们是穿在身上送到的,而不是装车。伍军的奇怪做法引起了卢方仁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