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一副眉开眼笑的乐呵神态,嘴上直道着不需要这般客气,手脚却是麻利的将那十两银子塞进钱兜里,如此言行不一的作为又是引得碧玉心里的鄙视,暗自嘀咕。
碧玉虽然年龄不大,但作为楚含烟的贴身婢女,人情世故却是看的透彻。脸上笑的是一副单纯模样。
“周婆婆哪里的话,此事若是成了,我定会十分感激你呢,这以后若有什么麻烦事,还要劳烦你”
周婆子闻言笑的更欢快了,上前就要拉着碧玉的小手,却被碧玉一个错身给扑个空。脸上的笑容一顿,瞥了眼碧玉一脸无辜的笑意,好似刚刚的动作不过是个寻常反应,面色又瞬间恢复了欢快的笑意。
“楚家娘子太客气了,以后有什么麻烦事情,尽管使唤我这粗使婆子,哈哈”
这厢碧玉办好小姐交给她的事情,先是回田庄把情况和楚含烟汇报了一番。
楚含烟彼时正端坐在床前看着本破旧的书册,哪怕是碧玉在汇报事情的进展时也未曾放下手里的书。看起来好似听的心不在焉,但实际上,碧玉的说她全都听的仔细。直到碧玉这边话说完了,安静的站在一边,房间里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的仔细后。她才慢慢的抬起头,将视线从书上移动到碧玉身上。
碧玉微微抬头,只觉得小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轻飘飘的,又好似不是在看她。心底不禁打个激灵。
楚含烟不知道碧玉心里所想,碧玉在说话的时候她就在回忆着上辈子的事情。
她记得,上辈子楚家发生过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二房的小公子楚俊杰失足落水,时间正好赶在楚老夫人过寿,楚家忙的鸡飞狗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楚老夫人是含烟的祖父母,就是大房没了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到底有个长房孙女,大寿之日也是要在的,像楚家这样没落些的大家氏族,最怕在德行规矩上落人口舌,不然岂不是让别的家族看笑话。
大寿那日,楚家小公子楚俊杰落水,二房的人自然大发雷霆,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长房楚含烟的身上。再加上三房的煽风点火,她百口莫辩,被抓进官府,名声尽毁。楚家这样的大氏族如何容许有如此满身垢名之人,可笑她前脚被送进大理寺,后脚就被从族谱里除名,可有谁曾愿听过她的辩解。
犹记得,她还对楚府抱有那卑微的希望,她日盼夜盼,即便在大理寺里遭受严刑拷打也不曾松口承认自己做过谋害亲人之事。
想到这里,含烟就觉的自己难以压抑心底的怨气和恨意。胸口胀起热血汹涌。缩在袖中的五指紧紧攥起,恨不得跑到他们面前狠狠用拳头砸在他们心上,痛骂他们简直畜生不如!
生生按耐住心口的汹涌恨意,她深深吁出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碧玉,我记得,再过几日就是祖母的寿辰了,我准备着要给祖母备份有心意的寿礼。我这孱弱的身子骨不得祖母喜爱,也做不得别的有场面的事情。”
含烟伸手将发髻上唯一的一只上好玉簪拔出,拿着玉簪的五指露在袖外,明明是看着不健康的肤色,却出奇显得五指的纤细,修长的手掌显得十分漂亮。
含烟将这玉簪拿在手中把玩着片刻,才开口道:
“你去将这首饰典当了去,留好票据,免得途生麻烦。我听说时下京城的绮罗锻十分流行,这换的银子也够用了,然后去买些拿回来。”
说着,遂将手里的簪子递给碧玉!
碧玉打量着小姐的神色,倒也没有察觉到小姐又为何知道京城之地时下流行绮罗锻,只心想着眼前簪子的事,见她苍白的脸上毫无疼惜之色,也无半点生气的意思,抿了抿嘴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口:
“小姐,这可是夫人留下的唯一一件值钱的物品了,前些年若不是靠变卖夫人的首饰营生,我们早就饿死在这偏僻之地,如今还要将这最后一件物什拿去典当了,那小姐日后岂不是连见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