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墨决定冒着漫天风雪步行回家。
等她终于踉踉跄跄地走到公寓的拐角处,已经快午夜12点了。
借着昏黄的廊灯,她远远看见自己家门口站了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黑色大衣,领子竖起来,一条围巾遮住半张脸,看不清模样,发丝上落了一层雪花,闪着莹莹微光。
他身旁放着一只拉杆箱,仿佛旅行刚刚归来。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那挺拔的身形,还是让夏墨觉得很熟悉。
她心中一紧,低下头慢慢走向门口。
男人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向夏墨。
“小墨,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等你好久了。好久不见!”
男人真的是未榭!
她瞬间鼻子一酸,差点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两个月来,各种不适与委屈,却不敢跟父母说,只能独自忍耐。
可一想到,未榭抱着林曼从人群中离开,把自己晾在那里,心中又一阵酸楚与委屈。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从背包里掏出钥匙,经过未榭身边,走到门口。
她一边开门一边说:“好久不见!未公子怎么来了?哦,是未少爷!”
“小墨,你还是叫我未公子吧,我听习惯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听到夏墨叫他未公子,他心里莫名的温暖与踏实。
孟辰有个朋友恰好也在这座小镇的大学留学,他打听到了夏墨的住所,把地址交给了未榭。
夏墨打开门,走进去,转身面对着未榭。
未榭站在檐廊下,背后是漫天夜雪。
“未公子,你那娇弱的未婚妻呢?你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是不是来美国度蜜月的?度蜜月期间,你却偷偷跑来看另一个女人,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未公子请回吧!我要休息了。”夏墨说着就要关门。
未榭连忙用胳膊挡住门框,看来夏墨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未榭大闹订婚仪式,彻底打消了林家和未家联姻的念头。
林家撤了投资,未榭费劲心力从朋友那里找来后援,帮家族度过了一劫。
通过这次订婚仪式,更多人深刻地认识了未榭,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不肯为了利益牺牲人的情感,践踏法律的尊严,是个值得信赖的商业合作伙伴,大家都愿意助他走出困境。
未榭通过商业合作,还开拓了海外市场,准备在美国建立分公司,投资房产、旅游和一些外贸领域,到更大的世界施展他的商业才华。
父母也不再干涉未榭的感情自由。
未榭抵达美国纽约,安排好分公司的工作,便开车直奔这座小镇。
“诶?别关门!我的未婚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未榭嘴角微挑。
“你乱说什么?谁是你的未婚妻?”夏墨有些恼怒。
这个未榭,总能如此轻易地挑起她内心深处的涟漪。
“小墨,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那个林曼早就对我死心了,我现在还是你的未公子,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公子!”未榭轻轻推开门,“你就让我进去吧,你看外面风雪这么大,天又这么黑,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你如果把我赶走,我说不定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儿一样,冻死在街头。等明天太阳升起来,人们围住我的尸体,一定会说你谋杀亲夫!”
未榭可怜巴巴地看着夏墨。
夏墨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想笑,只好让到一边,叫他进来。
但嘴上还是冷冷地说:“就一晚,明天你得赶紧离开。”
未榭心中窃喜,看来还是孟辰那小子更懂女人,他说的没错。
对待夏墨这种独立自主的女人,装可怜示弱比做个霸道总裁更有效。
未榭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拉着行李进了屋。
公寓门窗都朝西,屋内的陈设很简单,北面靠墙中间放了一张床,床两边分别有一个壁橱。正对门口是个开放式的小厨房,冰箱、烤箱、微波炉、电热丝炉一应俱全。靠南的墙边有一张小餐桌和两把椅子,厨房北面是洗浴间。
朝西的窗边摆了一条长沙发床,白天当沙发,晚上可以把靠背放平当作单人床。
但夏墨从来没有睡过沙发床,只是偶尔坐坐。
这条沙发床是她在垃圾桶旁边捡来的。
小镇留学生很多,人口流动频繁,许多人离开小镇时会把还能用的家具、文具、炊具等整齐地摆放到小区的垃圾桶旁,再附一张纸条“Please feel free to take!”(请随便取用!)。
这张沙发床太重,当时还是一个印度裔小哥帮她抬进了家里。
未榭坐在椅子上,摘掉围巾,将大衣也脱掉搭在椅背上,仿佛回到自己家一般自在。
夏墨则有些无措地坐到窗边的沙发上。
“还是屋里暖和啊,小墨你不知道,我在门口站了有一个小时,都快把我冻成冰棍儿了。你能不能给你家未公子煮碗面啊!有些饿了!”未榭摸摸肚子,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夏墨。
夏墨在小厨房一通忙活,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上了餐桌。
她递过来一双筷子。“给,吃完早点儿睡,别乱说话。”
她转身钻进浴室。
等未榭也洗完澡,穿着干净的睡衣走出浴室,夏墨已经收拾干净餐桌,躺在床上睡下了。
窗边的沙发床已经整理好,上面铺了一层毛毯,一条床单,还有一条棉被。没有多余的枕头,只能用两只抱枕凑合。
未榭关了浴室和卧室的灯,蹑手蹑脚地走到夏墨身边,凑近她的脸,借着百叶窗透进来的微弱亮光,仔细地打量她。
这张熟悉的美丽脸庞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未榭担心这次又是梦,想努力睁大眼睛看个清楚。
夏墨突然睁开双眸,吓了他一跳。
“还不赶快去睡觉?再离我这么近别怪我把你赶出去!”
“好好好,我这就去睡,小墨你别生气。”
未榭走到沙发床上,慢慢躺下来。
风雪飞舞的黑夜,和心爱的人独处一室,是多么的幸福。
他扭头望着床上的小墨,只觉一股安定踏实的幸福感涌来,涌上额头,热热的。
他用手一摸,呀,好烫,自己竟然发烧了?
看来是因为在大雪中站了太久,着了风寒。
他用无比虚弱又略带委屈的声音说:“小墨,我,我发烧了!快来看看我。”
夏墨听见未榭发烧了,马上爬起来,打开灯,跑到未榭身边蹲下来,用手试他额头的温度。
果然发烧了,现在烫得很!
她拉开小书桌的抽屉,翻找退烧药。
在美国看病不仅贵,还特别麻烦,即使发着高烧,也得先打电话跟医生的秘书预约看病时间。所以,留学生们都会在家常备许多药品。
“小墨,我头好疼啊!快救救我!”未榭躺在沙发床上不住地哼哼。
“未公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娇贵?”嘴上嫌他麻烦,心里却担心不已。
夏墨找出退烧药,麻利地倒了杯水端到未榭跟前,扶他坐起来把药吃掉。又用毛巾浸湿了凉水,敷在未榭额头,这才关了灯回到床上。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夏墨突然惊醒。
她扭头看了一眼窗边的未榭,他在沙发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不会烧糊涂了吧?
她紧张地来到未榭身边,盯着他那白皙俊美的脸。
未榭呼吸均匀,睡得正香甜。
夏墨拿掉他额头上的毛巾,俯身用手试温度,烧已经退了。
她正准备起身离开,未榭突然一把抱住夏墨,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两个人的额头碰到了一起。
“不如用额头试温度更准确。”
未榭脸上浮出一抹宠溺的坏笑。
“你放开我!”夏墨挣扎着想起来。
谁知,这个旧沙发床并不牢固,四只脚都在一侧,重心不稳。
夏墨一使劲儿,沙发床竟然朝一侧翻倒,两人来不及反应,一起滚落到地毯上。
未榭整个人压在了她身上……
四目相对,睫毛几乎要碰到一起,刹那间电光火石。未榭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理智,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挣扎,他就摁住她的胳膊。她只觉一阵眩晕,大脑几乎要缺氧了,嘴巴却被未榭的唇紧紧封住无法言语。
几分钟后,未榭终于松开他的唇,却又将火热的吻滑向她耳畔。
“小墨,答应我,做我的未婚妻!”
“未榭,你个坏人,快放开我!”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未榭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夏墨无奈,只好快速说:“好好好,我答应你!”
未榭喜出望外:“真的?那太好了!”
他兴奋地抱紧夏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都答应你了,你赶快起来啊?”
夏墨假装愠怒,心里却莫名泛起一阵甜蜜的涟漪。
没想到无数次想要逃离,却还是稀里糊涂地醉倒在他怀里。
也许他就是自己命中的劫吧。
“既然答应做我的未婚妻,我为什么还要起来?难道这不是一个未婚妻应尽的义务吗?”
未榭用深邃的眸子盯着夏墨,那双眸子比黑夜还要黑,深不见底,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装进去,叫她再也无法逃离。
“你,你简直不讲理!法律可没规定未婚妻有这种义务!”夏墨将头扭到一边。
未榭一脸自豪:“我的小墨姑娘害羞了,不欺负你了。既然已经是我的未婚妻,就不许再赶我走!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未榭起身,将她拉起来,扶到床上,又把倒地的沙发床整理好。
“而且,我也要睡床,有福要与夫同享!”未榭一脸胜利者的自豪。
“你不许再碰我!”夏墨钻进被窝里抱着双腿缩成个球儿。
“你放心,我的未婚妻不愿意,我是不会强迫的!”
夏墨拿他没办法,只得允许他把掉落到地毯上的被子也抱到了床上。
她背对着他躺着,他从背后望着她的肩膀,却不敢再轻易触碰。
9年的等待,跨越千万里的山海,终于又一次来到她身边。
他害怕一碰她,她就会如梦境一般消失不见。
未榭自顾自地诉说着自夏墨离开那日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夏墨没有搭话,却开始心疼未公子受了这么多委屈。
窗外寒风刺骨,雪花飞扬。
屋内一双久别重逢的人,怀抱着各自的甜蜜,等待雪过天晴,东方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