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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②

某一年的夏末秋初,银杏渐渐褪去绿色,微风轻轻拂去街道的余热,行人慢慢走着,热浪倏尔卷起城市又消散,这时候虽还有些燥热,却因假日平添些温柔。

六岁的嘉宇趴在窗边,榆树茂密的枝叶遮挡了货车的大半身子,他只能看见大人们在车厢后忙碌,把搬出的那些纸箱摞在单元门前。

嘉宇一直看着,举起自己未拼好的魔方学大人搬东西时的呼哧呼哧,连他自己都笑了。

日落黄昏,天空的蓝色逐渐加深,继而浓稠似墨。看不见了树的影子,树枝下也没有了匆忙和喧嚣。

晚饭时,嘉宇听着爸妈的对话,了解到楼下搬来了一对父女,单亲家庭,还是老乡。

“这边简阳的还挺少,现来了一家我们老乡之间要多走动。”

“是,那些街上挂着简阳羊肉汤的牌子,我问老板是简阳哪的,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爸爸还调侃嘉宇,说新来一个妹妹要他照顾人家。妈妈却说,妹妹单亲家庭性格腼腆,让嘉宇不要欺负她。

妹妹,又不是弟弟,她会玩魔方吗?会组装飞机模型吗?不过嘉宇还是有些好奇,毕竟一晚上爸妈的话题都没离开过楼下的那对父女。

嘉宇也忘了第一次去楼下老乡家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爸妈是怎么和那个叔叔寒暄的,只知道茶几上摆的切好的西瓜又冰又甜,三楼看到的树比四楼看到的更茂密,妹妹的刘海有点长,妹妹的名字叫余晗。

余叔叔搬来这里是为了余晗上学,这一片小区都是学区房,只要把户口落在这,作为本地人就能读本区的公立学校。

爸妈对他们很是热情,在给嘉宇安排上小学的事时,也顺道为这对初来乍到的父女打点,毕竟孩子的教育耽误不得,爸妈是这么说的。本来为着麻烦了邻居而感到抱歉的余爸爸,还是收下了这份来自异乡的老乡的善意,于是,嘉宇和余晗最终被安排到同一所小学。

余晗和余爸爸的性格很像,都比较内敛,不太愿意主动和人打交道,余爸爸在工作上只得一个安稳老实的评价,不得高升,而余晗,除了受到爸妈嘱托要好好照顾她的嘉宇愿意和她一起玩,其他的小朋友都是离她远远的,倒也不是孤立,就是永远存在着距离感。

不知是同学们疏远余晗,还是她自身疏远着别人。

而嘉宇呢,虽然这个妹妹不会玩魔方,也没拼过模型,但在学校里有这么一个跟班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况且这个跟班很乖,从来不会向爸妈告状自己偷吃辣条偷喝可乐,这一点嘉宇还是挺满意的。

两家人逐渐熟悉着,嘉宇和余晗也不再是小主人和跟班一样地相处,她会偶尔调侃又考差的他,假装扬言要告状,从而欣赏他乞求的傻样。他也不再使唤她,反而是常常帮她跑腿,自掏腰包哄着这个随时可能告黑状的姑奶奶,虽然知道她不会,但也许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小乐趣吧。

表面上是在风雨中漂泊的友谊小船,实则早已安稳停靠于岸。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小学,初中,到现在的高二,他们从未刻意强调彼此,也不曾说过感性的话,打闹,嬉戏,互相理解和包容,这许多年,也算是共同经历了。

离开这个词他们也讨论过,不过并不沉重,嘉宇回想——他们都在计划着考去省外,或许两人不在同一所大学,但联系不能断,偶尔要回来小聚,就算是成家了,立业了,也不能把对方忘记。余晗总说,一定是嘉宇先忘了她,毕竟以嘉宇的性格,在开阔一点的世界会结识更多更好的朋友。

如今看来,某人是猜反了,某人要先离开,并且十分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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