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治魏党六
昨晚锦衣卫异动宫内宵禁和今天早朝魏忠贤出人意料的缺席,这些消息如同一缕微风悄悄的略过每一个朝臣的面颊,带给他们迥然各异感受。能在京城为官的人,都不是简单的角色,一点点风吹草动,他们的都会感受得到。
早朝之上,当今圣上就内忧外患,财政匮乏,军事疲废,三项弊政何以解决,问计于他们,并且限令书写奏本三日后上报,这里边所蕴含的目的就是考核他们,而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厂督魏忠贤魏公公的缺席是否预示着另外一场考核呢,就在大家都惶惶然的时候,有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传来,圣上身边的王德化王公公在亲军和锦衣卫的护送下出宫了面见了许显纯,田尔耕,王应乾几个人,还专门到兵部和尚书崔呈秀说了魏公公正在宫内写回忆录的事情,还说圣上的意思是他们几个也得都写写,三天后上呈御览。
这消息是太雷人了。难道仅仅就是这几个人写,其他人呢?每一人都再一次从中嗅出不一般的味道。
这个时期的阉党集团和东林党人互相攻讦,形同水火,日趋争竞越来越激烈,党同伐异之风更是盛行,波谲云诡的朝堂派系都在这个时刻敏锐的感觉到,决战的时刻来了。
…………………
天启七年(公元1627年)九月初三,巳时(上午九点),崇文门。
一大队人马保护着十几辆马车缓缓而来。
王承恩的坐骑走在队伍的前面,身边的另一匹马上,是一个威猛的年轻人紧紧跟随。
“贤侄,你带队暂回国公府,咱(za)家面见圣上后再议,如何?”
年轻人抱拳施礼,“公公如此甚好。”
乾清宫内,朱由检满脸笑容的对跪在地上的王承恩说道:“王伴伴平身,”接着,他快步绕过书案,对宫内值守太监说,“给王伴伴赐坐,尔等悉数退下。”
王承恩跪谢圣恩,看到宫内太监离开,他再一次跪倒在地,“恭喜圣上,差事办妥,无一漏网,缴获颇丰,物品暂放于英国公府。”“起来,起来,”朱由检笑着说,“以后没有外人,在朕面前不要总是跪来跪去,朕私下里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他亲切的拉着王承恩起来说道:“初始不错,开门见红,好。”
“来人,宣英国公及国公孙速来见朕。”朱由检对在宫门外的小太监说。
“遵旨,”两个小太监在五名亲军护卫和五名锦衣卫的陪同下离去。这样的安排是朱由检最新的旨意,来自不同系统的人马交互在一切,互相监督,即使不能完全避免走漏宫内消息,也能最大限度的控制一些,在他没有完全得手的情况下,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王伴伴,稍后问询一下曹公公到了哪里?然后尽快安置后宫,凡厂公提拔之人悉数剔除,暂安置在皇庄。”
“奴婢遵旨。”
安稳后宫,确保自己的安全,这在朱由检进宫伊始就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的重要事情之一,只是由于势单力薄,他不敢贸然采取行动,经过几天的思考,综合各方势力,英国公张维迎成为他最可依赖的势力,没有之一,而是唯一。
英国公张维贤,世袭为第七代英国公,是靖难功臣张辅之后,在明朝末年波谲云诡的朝政变幻中,英国公张维贤始终是一颗定海神针似得昂然挺立,甚至魏忠贤最为嚣张跋扈的时候,也不敢对他有任何不良企图,在天启皇帝驾崩的危急时刻,也是英国公鼎力相助,才让信王朱由检顺利登基。
惩治魏党,安稳后宫,这关键的布局必须得到英国公的全力支持才能成功实施。在安排客巴巴离开皇宫的时候,朱由检就写了一封密旨,冒险派身边这个看着还比较机灵的小太监王建悄悄的送到国公府上。对于这个小太监,朱由检确实不太了解,但是身边也真没有可信之人,只好冒险行事,他也想借机考验一下王建的忠诚度有多少,好在效果不错。
“启禀圣上,英国公张维贤,国公孙张世泽奉旨觐见。”宫外小太监高声说道。
“王伴伴,与朕一同相迎。”朱由检说完,就走出乾清宫的大门,看到门外一老一少正向他走来,看到崇祯皇帝,这二人慌忙跪倒,“臣叩见圣上。”
“老国公,快快平身”朱由检几步就来到二人身边,一手搀起老者。
乾清宫内,朱由检看着面前的老国公和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笑着说:“客氏及其余党凶狠残忍,荼毒皇嗣,祸乱后宫,今予以悉数铲除,诸位有功于朕,日后定当不吝封赏。”
“圣上英明,客氏余党死有余辜,”张维贤说到这儿,看向王承恩和自己的孙子张世泽,剩下的话他让给了这二人说。毕竟自己年事已高,后来的继承人在这个时候多出面说话,给圣上一个良好的印象,是非常重要的。
张世泽跪倒叩头:“臣这次和王公公联手行动,之所以成功,还是圣上的功劳,全赖圣上运筹帷幄,臣等方能一举铲除客氏余孽。”说完,拿出厚厚的一沓账本,举过头顶,“这是客氏余孽侵吞贪污的钱财账册,连同王公公拿出宫外的白银五十万两,共计白银三百五十万两,黄金五十万两,其他珠宝字画等礼品数量巨多钧暂封存于国公府内。”
“好,”朱由检笑着拉起张世泽,“平身,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现任何职?”
“回圣上,臣为京营偏将。”
朱由检点点头,看着身边的英国公说:“自古举贤不避亲,老国公需为国纳贤才是啊。”
张维贤急忙站起身形,躬身施礼,“老臣叩谢皇恩。”
崇祯皇帝笑着点点头,又对身边的王承恩说:“王伴伴,你亲自送世泽将军出宫,到国公府在收缴的银子中取十万两银子交给世泽将军,嘉奖京营将士和国公府亲兵,老国公留宫中赐宴。”
“臣谢主隆恩。”
“奴婢遵旨。”
乾清宫东暖阁内,一个不大的圆桌上,简单的摆放几盘菜肴和小菜,精巧的两笼馒头放在一旁。
“老国公,朕每天都是如此吃食,俱是皇后亲手所做,外食勿敢膳用,唉,后宫不静啊。”朱由检苦笑着很无奈的说道。
“老臣死罪。”张维贤慌忙起身跪伏于地,“臣不知圣上竟如,唉,老臣罪该万死。”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老国公,勿要多礼。”朱由检急忙把张维贤搀扶起来,安置落座,挥手让宫女太监全部离开。
“老国公,朕自登基,国公鼎力相助,拥立之功朕不敢忘怀,”朱由检给张维贤亲手斟上一杯茶,接着说道:“客氏余孽悉知宫内秘闻,外出必会胡言乱语,祸乱宫廷,朕必断然处置。”
“圣上圣明。”张维贤躬身说道。
“老国公,朕整顿后宫即将开始,严惩魏党余孽刻不容缓,皇宫安危,京城安危全有赖国公支撑,”朱由检挥挥手,示意张维贤坐下,继续说:“老国公朝廷铸石,朕深信之。国公之孙,世泽将军年轻有为,加以历练,朕必当委以重任,满门忠烈,俱在国公。”
闻听此言,张维贤再也坐不住了,颤抖着起身跪倒于地老泪纵横:“老臣叩谢圣恩,自当竭力辅佐圣上,以图大明中兴。”
朱由检再一次的搀扶起老国公,看着老人家热泪横流的面庞,激荡的心情也是难以平静,他把老人家扶到椅子上坐好,说道:“老国公,中兴大明,朕矢志不渝,然内忧外患,财政匮乏,党争不断,朋比为奸,每思及此,朕亦彻夜难眠,诸多问题尚需一一理顺,逐步解决,朕以为,先要……。”
一顿赐宴,两个时辰才结束。
朱由检和英国公张维贤缓步离开乾清宫东暖阁时,在门外伺立的亲军护卫,锦衣卫,太监宫女们看到,大明朝中军都督府都督英国公张维贤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而大明朝皇帝朱由检的脸上露出的则是少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