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采香径上,她偏头看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即使她固执和他保持着距离,他也没有再靠近,脊背挺直,目不斜视。
“那天的梅宴是你布置的?”倒是她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是,吃得还满意吗?”
“为什么是梅花?”常安早就有此一问。可是刚刚见到的场面,她没能控制好自己,现在仍旧在后悔。他轻松一招,便已试探出她对他的心意。
“古代雅士钟意梅花,认为它品格高洁。”他声音略微凝重,“木景尧囚禁你,你绝食抗议。让我想到了梅花,就让人专门打点了那几样送去。”
清淡的食物不会刺激肠胃,其中含带的清雅趣味又能勾起她的兴趣。最重要的是透着巧思和体贴地安排,一让她看到就知道是他所准备,不会再继续拒食。
“可是同样的事,以后不允许再做。”他牵起她的手,说:“任何时候,活着都是最重要的。”
他的眼神像是映着月光的湖面,温柔真诚,另她冷静下来,或者更乱。她想,如果当年,他没有决定带着她沉下去。这么多年下来,她便少了一段可以不断反复拿出来回味的重要记忆。
“你刚才说的还算不算数?”她顿住脚步问。
“哪一句?”
“就是你说同意我也骗你几次。”心里还是纠结,并不是彻底的原谅,只是确定了,他对自己的在乎是真的。
“算数。但前提是,不能因为骗我,而伤害到你自己。”
她反诘:“我骗你肯定是为了自己得好处,哪有自己骗人却吃亏的道理?”
“这样就好。”他把她掉出来的一撮头发掖到耳后,眼睛里溢出笑意,“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自己说过的话。”
一间宽敞的轩堂,有两个女孩子在场地中央斗茶。旁边本来围了一圈人,但其中有人看到李嘉睿后,马上拉着旁边的人让出了位置。
他们来的巧,这一轮的斗茶,才刚刚开始。
场中的两个女孩,正从身后多格的茶盒中择茶。依器具来看,虽省去煎、碾步骤,但煮水、投茶、煮茶、点茶步骤肯定是少不了的。
进行到投茶的步骤,常安压低声音对李嘉睿说,“我猜是那个圆脸穿鹅黄色旗袍的女孩赢。”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懂茶道?”
她有些惭愧,“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跳舞和国画,都半途而废了。”顿了顿又说:“但受我母亲影响,学会了烹茶。不过点茶这门技艺,早已失传,今人多是仿古而为。我查考了不少资料,自己也一直尝试,甚至啊,还从西洋饮品的拉花手法上取经,可都点不出书上描述的效果。”
“自己没成功的话,又是怎么判定别人胜负的?”她已很久没有这般生动表情,他看在眼里,觉得可贵,特意引导着她阐述自己观点。
“斗茶胜负,由茶色和汤花决定。”她说到兴趣浓处,声音不由大了一些,“故茶色纯净,汤花细腻者为胜。手法固然重要。但煮水和择茶也十分重要。穿碧色旗袍的那一位,选的茶加工工艺上稍欠另一位,等下泡出来,茶汤颜色会浑浊泛青。不过这也不是最关键的。”
“哦?最关键的是什么?”他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