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王辰府内外,站满大理寺的衙役。江宇、李广翰赶到时,只瞧见一具冰冷的尸体,红蓼和仵作李四正在进行尸检。
“他已经死了。”付珉叹道。
“谁干的?”李广翰道。
他摇头道:“家仆发现时,他端坐于书案前,已没了气息。”
李广翰心中懊悔,自己棋差一招,若昨日将他拘捕,便不会白白丢了线索。
江宇走近书案。上面摆放着一张纸,赫然写着“还我命来。”正对桌椅的窗户全被打开。
“这窗户何时打开的?”
“今天早上就是这样的。”家仆回道。
红蓼喃喃道:“太奇怪了。”
“他的死因是什么?”江宇问道。
“他身上没有伤痕,既非毒杀,也非溺死。有可能是被人捂住鼻口,窒息而亡。”李四道。
她打断到:“他的面部没有血荫,不是压塞鼻口死。”
“那死因是什么?”付珉追问。所有人都期望地看向她。
红蓼摇了摇头,从尸表判断不出结果。
案情一时陷入困境,所有人都变得沉默。一名小吏忽然提出:“难道是唐晗的鬼魂杀了他!”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猜测,你一言,我一语。
“够了!神鬼之说实在荒诞,休得胡言,扰乱人心。”付珉的呵斥令众人噤声。
江宇看着王辰的尸身,他一死,害死唐晗的黑锅便落在他身上了,这正是凶手的目的。
流言蜚语止于智者,但世上大多人都是普通人,这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红蓼一路上苦思冥想,王辰死得实在蹊跷!她也为王辰感到悲哀,说到底,他也是受害者。迫于亲情和权势,他不得已违背医德!最后还沦为凶手的替罪羊,而真凶却逍遥法外。不知不觉,已经走回付府。还未进门,绛英拉着灵枫蹿到她面前。
“吓死我了!你干嘛。”绛英的笑声清脆:“是你自己想得太入神了。今日是花灯节,浣溪园可热闹了,咱们也去看看吧。”
红蓼推开她的手:“案子线索断了,尸体的死因也找不到,我实在没心情,你们去玩吧。”
“难不成,案子一日不破,你就一直闷着吗?”绛英和灵枫一人拉她一只手,将她夹在中间。
“你们。”
“你不去,我们不放手。”两人坏坏地相视一笑,红蓼只好投降。
浣溪园是京中最大的园林,占地百亩。前横密林、右浸清池。夹岸垂柳、亭台楼榭、棋布相峙。
由于天色尚早,园中之人,零零散散。待到夜幕,四处点上花灯,人们可在河中放灯。
绛英站在岸边,痴痴地望向清云亭。红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亭中一隅,沈雨泽独自靠在红柱边,另一边,是沐星河、顾晨曦、林楚霄等人。河岸与亭中不出十步之远。
她嫣然一笑:“一边拉我出来,一边却看着别人,太没天理啦!”
绛英见她打趣自己,羞红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红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绛英伸手挠她痒痒,一个追,一个躲。她们像是绿波上的仙子,灵动跳脱。灵枫看着她们打闹,一脸傻笑。
安平与公孙紫陌领着一群人,向清云亭而来。绛英一个踉跄,背撞向安平。
“放肆!”她凤目怒睁,一把推开绛英,红蓼迅速反应过来,上前扶住她。
“又是你!”安平直直地盯着红蓼。红蓼倒吸口气,今天出门又忘了看黄历,欠身行礼:“拜见公主。”
“公主!”绛英大惊,连忙赔礼。
“果然是乡野村妇,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安平冷声道。
宫女走到两人背后,朝两人膝后,狠踹了一脚。“扑通”一声,两人的膝盖磕在地面上,骨裂般的钝痛沿着双腿一直到脚背。灵枫怔在原地,张大着嘴。宫女按住两人,让她们无法起身。
“要拜我,就得行叩拜礼!”安平的唇边扬起阴冷的笑,与她眉目如画,娇憨动人,形成反差。她们的交锋,引来亭中人的注目。
“我们拜你是礼节,可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绛英问道。
“我什么意思,”她看向红蓼,“你谋害贵妃,以下犯上。父皇念在你外公的情面上,不同你计较。今日,你们冲撞本宫,绝不轻饶。”绛英恍然大悟,她们掉进了一张网,成为他人的鱼肉。
公孙紫陌静待一出好戏上演。
“公主,眼见不一定为实,何况你所见,只是结果。天沐的王法,何时无证便可定罪。这样和草菅人命,有何分别。”红蓼厉声替自己辩白。她以为,公主是误会她伤害贵妃,才会如此蛮横。
“本宫就是证据,款冬姑姑。”她向身边的宫女示意。
款冬是贵妃的心腹女侍,她上前几步,抬起双肘。“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在两人脸上。清脆的声音在园内回荡。
灵枫的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他一头栽向款冬,却被一脚踢开,撞向围栏。“灵枫”两人焦急地喊道。却无法挣脱。紫陌走近他,一脸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他吼道:“走开,你们都不是好人。”她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款冬不以为意,振振有词地说“罪一,冲撞公主,罪二,巧言令色。该打!”
清云亭内,“公主有些过分了,我们还是管管吧!”林楚霄急急地道。
“不可,依安平的性子,连圣上都管不了,何况你我。”顾晨曦道。
“总不能坐视不理吧,你不去,我去。”他往外走,却被沈雨泽拦住。
“她心存怒火,不发泄出来,岂肯罢休。你去,不过是添堵,令她怒火中烧。放心,有款冬在,她会拦着公主的。”红蓼是长宁公主的孙女,英国公之女,还有聂昭明的地位加持。按理,款冬应该及时制止公主的无礼行径,可她不但没有,反而助长其施威。沈雨泽深知款冬用意,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说到底,红蓼并没有真正回到国公府,自然得不到国公府的庇佑,但血脉在那里摆着的,款冬心里总归有数。
“可是。”林楚霄心急如焚,一改往日冷静的做派。但最后,他没有上前,沈雨泽所言不假,他还没有急昏头。
安平看到她,便冒出无名之火,并非贵妃之故,而是嫉妒江宇对她的维护。
“把她扔下去!”她指向一旁的清河。绛英吓得花容失色,红蓼怔怔地看着她,公主要把自己扔河里!凭什么!
“不可”款冬阻拦道:“殿下,该罚的已经罚过了,今夜,游园赏灯,为天祈福才是正事,切记天子之命。”她间接声明,是红蓼两人的过错,而非公主恃强凌弱。也从侧面提醒公主,裴红蓼不可杀。既维护了皇室尊严,又可让安平顺从。亭中的顾晨曦啧啧赞叹,不愧是兰贵妃的人。
安平悻悻地离开,往望月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