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付珉坐于堂上,右边坐着宁远侯和老夫人。林洪站在他们身旁,脸上布满焦虑。林楚霄跪在堂下,一如往常的镇定。在喧嚷人群中,出现了顾晨曦和沈雨泽的身影。
“太好了!楚霄有救了!”顾晨曦激动不已。
“那倒未必!”沈雨泽冷冷地道。他一得知林楚霄重审之事,立刻赶来这里,他嘴上不在意,眼神却骗不了人。顾晨曦叹了口气,你就装吧!
“李将军,你这是?”宁远侯见李广翰前来。
“圣上有旨,让我旁听。毕竟这件事,轰动京城。你们正常审理便可,不必理会我。”李广翰瞥见红蓼也在此处,望了她一眼。
红蓼躬身向他行礼。宁远侯早听母亲说了她,在她直起身的瞬间,那双眼眸拉扯着他的胸口,故人的记忆突袭而来。
红蓼上前一步,转身面对着林楚霄:“世子并不是杀害张三的凶手,真正的凶手是他自己!”
“此话怎讲?”付珉问道。
“其一,张三身患肺疾,早已病入膏肓。他颅骨的骨折,伤口大但不深,不足以致命。因此他真正的死因,不是头部的创伤而是肺疾。”
“其二,不管是世子推了他,还是他自己失足跌下台阶,都不会形成如此大的伤口。只能是,他自己故意去撞那块石头。由于他撞击的石块,表面平整,即便他用力撞击,形成的伤口都是大而浅的。”红蓼时不时看向堂外,一直没瞧见江宇。众人听了她的话,议论纷纷。
“张三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广翰一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世子和张翠微的事,已经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又怎会不知。
宁远侯老脸一红,尴尬不已。老夫人却镇定自若,她从未信过那些流言。
“其一,我就不说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红蓼瞟了眼林洪,“其二,就要问问二公子了?”
林洪眼中马上露出了惊讶甚至有些恐慌,这些都在红蓼眼中。
“和洪儿有什么干系?”宁远侯诧异道。
没等红蓼开口,张翠微走入堂内,怒目圆睁地瞪着林洪,她向付珉行了礼:“大人,这一切都是二公子谋划好的!”
“你别胡说八道!”林洪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内心极度惶恐,他指着张翠微道:“你不能因为和大哥的关系,就拿我给他开罪!”
张翠微冷笑道:“世子醉酒那天,也是你设计好的吧!你知道我爱慕世子,便故意让我遇到他。是我鬼迷了心窍,撒了谎,世子根本就没碰过我!”她的眼角涌出晶莹的泪水。
林楚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坦白。此后,她要面对多少人的谩骂。红蓼咽了咽口水,她当真错怪了林楚霄!
张翠微接着道:“我爹和二公子达成协议,他助二公子承袭爵位,二公子娶我为妻。我爹都是受二公子的蛊惑,才会做出这样的事,世子,我对不起你!”
宁远侯大怒,狠拍桌案,对着林洪咬牙切齿道:“逆子!”
林洪吓得双腿发软,嘴唇发白,仍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为。他恶狠狠地盯着张翠微:“你不过是一面之词,有何证据证明是我串通了张三?你竟然为一己私情,污蔑自己的父亲!”
人群的矛头纷纷指向她,骂她不知廉耻,狼心狗肺。张翠微虽无可辩驳,但她心如死水,已激不起波澜。
“谁说没有证据!”江宇穿出人群,手中拿着一张纸,身后还跟了个人。李广翰认出了他,江宇的双眸如黑夜中的星光,璀璨耀眼。
“是他!”沈雨泽想起聚鲜斋的事。
他冲红蓼一笑,大步走上堂:“这张收据记录了林洪从张家茶铺购买的茶叶。二公子在案发前几日,从张三手中买走几十公斤的茶叶,而且是以高出市场多倍的价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侯府应该不涉及茶叶生意吧!您买这么多,拿回去泡澡吗?”
“泡澡也用不完吧!”红蓼接着江宇的话往下说:“你根本就是为了拉拢张三!”
“小佑,你来说说,世子那天醉酒的事吧!”江宇看向身后的人。
林洪认出他是自己的书童,如同遭受雷击,崩溃到瘫软在地。
“那天,二公子硬拉着世子去聚鲜斋喝酒,结果他们都喝多了。在回来的路上,二公子把世子放在了张家门口。”
“现在想必已经真相大白了!”江宇对付珉道。
付珉命人将林洪拖走,又解开了林楚霄的镣铐。老夫人用手帕擦干眼角的泪水,赶忙瞧瞧自己的好孙儿,确保他无恙。
“楚霄,你知道奶奶多担心你吗?还好你没事,要不然。”说到伤心处,她已经泣不成声,只用手帕捂着脸,还有些后怕。
“奶奶,您莫要伤心,孙儿以后会多注意的,不会再让您担心。”林楚霄劝慰道。
红蓼被老夫人和林楚霄之间的温情打动,她转过头四下环顾,已不见江宇的踪迹。
“楚霄!”顾晨曦大笑着跑上前,抱住林楚霄:“还好你没事!”
“对不起!”沈雨泽慢吞吞地走上前:“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林楚霄拍了下他的肩头,轻松地道:“没事儿!”两人对视着,前言万语仿佛都汇聚在眼神里。
红蓼还在四处望,找着江宇。“红蓼姑娘,多谢!”林楚霄向她走近。
她回头,对上一张俊脸。她知道林楚霄并没有始乱终弃后,仔细一看,他眉目俊秀,身形挺拔,如玉树临风。
“不用谢我,我的证词并不能让你洗清冤屈。要谢,就谢翠微姑娘吧!她为了你,可是要承受所有人的非议。”红蓼回道。
林楚霄看向张翠微,她自觉对不住他,不敢直视他的眸子,垂下了头。
“但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这个案子就不会重审。”他的目光又回到红蓼身上。
红蓼有些心虚:“只要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怪我骂你就好!”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林楚霄微笑着道,做出早已忘至九霄云外的表情。
林楚霄眉目含情,全在老夫人眼里。她现在倒顾不上这个,有个更大的疑惑盘踞在她心中。
“你一个小姑娘,竟懂验尸之道。不知是同何人学的呀?”老夫人慈善地问道。
付珉见她不太好意思回答:“她是聂昭明大人的徒弟。”
老夫人扬起嘴角,欣喜不已:“你可是姓裴?”
红蓼不解其意,只觉莫名其妙:“老夫人,我就叫红蓼,不姓裴。”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你不记得了吗?”老夫人越说越激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老夫人在说些什么。“奶奶,你在说什么呀?”林楚霄以为老夫人犯糊涂,提醒到。
老夫人一心扑在红蓼的身世上,并未在意他的话:“孩子,难道聂昭明没告诉过你,他是你外公吗?”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聂昭明的女儿聂梦婷和英国公裴轩育有一女,照老夫人之言,红蓼就是英国公的女儿。他们都仔细地打量着她。
红蓼一时难以接受,师父竟是自己的外公。如果师父是她的亲人,为何去世前都未曾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