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朵一行人买好纸和笔,和掌柜告别,就走出了杂货铺。
看离杂货铺有段距离了,陈二郎便忍不住了,“朵朵,我们买一支笔就好了,干嘛浪费那么多钱多买一支笔和纸那?”
陈晓朵看站在路中间说话不是个事,就招呼几人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去。
她决定把她的想法说给几人听,毕竟还得靠他们的协助,光靠她一个人是不实际的。
待几人都站定,才开口道:“大哥,实话跟你说吧,我是想分家的,起码把我们一家分出来。我知道有这样的想法很大逆不道,但是你们看看咱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干的活最多,吃的饭最少,还动不动就遭到责骂。这也不是不能忍受,可咱们做这么多,这么忍让,在别人眼中却变成我们软弱可欺,什么坏心思都打到咱们这里来。”
看到几人露出深思的表情,陈晓朵停下来,给他们时间消化。
陈二郎、陈晓荷、陈五郎受柳氏和陈永祥的影响,对这样的生活方式逆来顺受,没有想过要改变,再这样下去,小包子将来就会变成大包子,陈晓朵可不想一直生活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
改造大包子难度比较大,小包子就容易多了,他们受荼毒的时间还不是很长,要把他们的思想扭转过来不会很难,只有他们学会反思、敢于对这样的生活说不,那么就是成功的。
陈晓朵知道她讲的这些他们一时理解不了,但没关系,她就是要先将这些想法灌输给他们,以后再进行机会教育,就不相信不能将他们的思想、性格扭转过来。
“倘若不分家,我敢肯定,大哥和二哥是没有机会读书的,他们会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甚至说服爹娘,让爹娘主动说出你们不读书的话。”陈晓朵继续洗脑。
她要把几个小的都争取到她这边来,然后潜移默化地影响柳氏和陈永祥,就算短时间内他们没效果,就不信时间长了还没效果,水滴石穿她还是知道的。
“大伯家的两个哥哥都在镇上读书,小叔也在读书,他们以后能不能当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他们以后当官了,我们也得不到好处,相反,还会被他们更看不起,更加肆无忌惮地把坏主意打到咱们身上,就像这次一样,他们要把我卖了,好拿钱去娶亲,要不是被爷知道了,怕坏了名声拦住了,爹娘也阻止不了。”
“现在都这样了,以后他们又将坏主意打到咱们身上,咱们就更反抗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哥和二哥也去读书,将来考取功名,这样别人就不敢随便将主意打到咱们身上了。而要让大哥和二哥读书,你们看他们对我们这一房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爹娘一心想孝顺爷奶、和睦兄弟,就算不合理的要求,他们也会答应下来,不答应也没有用,这样我们就只能自救,最起码分家以后,我们能自己做主,我们可以自己赚钱,供大哥二哥读书,大姐想买头花、买布,晓杰想买糖、吃包子,我们也有钱买。我说的这些,你们好好想想,现在想不通没关系,回家慢慢想。咱们一起努力过上好日子。”
陈晓朵说完,也不管几人一脸纠结的表情,就带着几人往家里走。
就在陈晓朵几人离开之后,他们刚刚说话的地方的拐角处走出来三个人。
走在前头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只见他穿着冰蓝色的丝绸深衣,腰间系着白色束带,脚踩麂皮靴,头发都束于头顶,头发上只简单地插着支玉笄,整身的装束,若要陈晓朵来形容,就是低调的奢华。面容如玉,端的是一位翩翩贵公子。
少年后面跟着两个像是护卫的男子,大约三十岁的年纪,一看就是练家子。两人与少年保持着三步的距离,看着少年的目光满是恭敬。
“好一个有主见的小丫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青阳镇,竟有如此有趣之人。”
少年边感叹边往与陈晓朵几人相反的方向行去。
再说陈晓朵几人回到家里,将板车放好,就都回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陈永祥不在,柳氏今天不当班,正坐在炕上做针线活。
陈晓朵、陈二郎、陈晓荷、陈五郎和晓杰一进屋里,走在最后面的陈二郎反手就把门关上,陈五郎也脱鞋上炕,将窗户都关了。
陈晓朵径直上炕,晓杰也在陈晓荷的帮助下上了炕。
柳氏不明所以,“这是干啥?大白天的怎么把门窗都关上了?”
“娘,你看这是什么?”晓杰献宝似的将包裹着油纸的包子举到柳氏面前。
这时陈二郎、陈晓荷和陈五郎也都围到了柳氏的面前,一脸希冀地看着柳氏,脸上的表情仿佛在催促柳氏快打开。
“是什么?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柳氏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四个白白胖胖的包子,顿时一惊,“怎么有这么多包子?哪里来的?”
“娘,这是用我们今天掏鸟蛋卖得的钱,我和大哥、二哥、大姐、二姐都吃了。这是特地给你和爹带的,你快吃。”晓杰得意地道。
“是啊,娘,这是包肉丸子的肉包,可好吃了,你吃两个,留两个给爹。”陈晓荷也在一边道。
柳氏不疑有他,感到地红了眼眶,这是孩子心疼她、孝敬她的。
“娘就吃一个,剩下的你们吃了,你们爹自然有吃的。”柳氏心疼孩子。
“娘,这是给你们吃的,我们不吃,我们都吃过了,还吃得饱饱的。”晓杰故意往前挺了挺肚子,用手拍了拍道。
“是啊,娘,你快吃吧,我们在镇上吃饱了才回来的。”陈二郎附和道。
柳氏看几个孩子确实都吃饱了,就拿了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吃完了一个,柳氏说什么都不吃了,只道快吃晚饭了,得留着点肚子,要不然上房的那些人又有话说了。
没想到柳氏终于不再愚孝,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一点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吃,都想着孝敬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而是有了点自我的意识。陈晓朵开心地点了点头,这不得不说是一个令人开心的消息。
“娘,我们都吃饱了,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可怎么办那?”陈晓荷突然道。
“这倒是个问题,”柳氏沉吟道。“晚饭的量想来不大,你们就将稀饭吃了,窝窝拿回来,平常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几个孩子都点头。
陈晓朵他们刚商量好晚饭吃多少的问题,就听到上房叫开饭。
几人相携去了上房。
晚饭的主食照例是黍米粥、窝窝,炒了两个菜,没有肉。
陈晓朵、陈晓荷和晓杰都把窝窝偷偷藏于袖子里,只喝了黍米粥,菜也是象征性地夹两筷子。
吃完晚饭后,柳氏没有留下帮忙收拾,和陈晓朵他们几个一起回了西厢房。
陈晓朵想到方才回头看到连氏一脸想训斥又找不到理由的纠结样,就忍不住暗暗偷笑,柳氏大有进步啊。
陈永祥在一刻钟之后也回了西厢房。
柳氏就拿出包子,递给陈永祥,“这是几个孩子大中午跑出去掏鸟蛋,卖了钱买的包子,特意留给你的。”
“好,都是好孩子。”陈永祥高兴道,自己却是不吃,“你们吃,爹吃饱了,不饿。你们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这是孩子们第一次自己赚钱买的,你就不要拂了孩子们的好意了。”柳氏在旁边劝道。
“我们都吃过了,而且都吃的饱饱的,晚饭连窝窝都没吃。”陈五郎从袖子里掏出窝窝,拿在手上给陈永祥看。
陈晓朵、陈二郎、陈晓荷和晓杰也都从各自的袖子里掏出了窝窝。
“是啊,爹,这是我们第一次赚钱、第一次买东西给你和娘吃,你就吃了吧。”晓杰看陈永祥不吃,都急得快哭了。
陈永祥看几个孩子都急了,就接过包子,自己却是不吃,“你们爷奶辛苦了一辈子,也没吃上什么好东西。平时也舍不得吃些好的,这几个包子给他们打打牙祭,我这就给他们送去。”说着就要起身。
陈晓朵听到陈永祥这些话,不由得感叹连氏的成功教育。
陈永祥是真的孝顺,事事都把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摆在第一位。他是一个好儿子,但却不是个好父亲,虽然也疼孩子,但只要面对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几乎都是妥协的,没有是非对错之分。
更可怕的是,陈永祥不但自己这样做,他还教柳氏和几个孩子要谦让,要孝顺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
在陈晓朵穿越过来之前,柳氏和几个孩子受他的影响,就算心里不愿意,也都听他的话,时时忍,事事让,养成了包子的性格。
陈永祥的孝顺不但没能换来疼爱,反而让人觉得软弱可欺,继而影响了陈家其他人对柳氏和陈二郎、陈晓荷、陈五郎、陈晓朵、晓杰的态度。正是他的这种不争不抢,遇事忍让的行为,使得别人变本加厉地欺负柳氏和几个孩子。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到最后,他们这一房将彻底沦为奴隶般的存在。
就算陈晓朵坚持不向陈家人低头,在大乾朝,就她一个女孩子,也是没办法在独立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