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良和小南坠落崖底,好在雪厚冰深,两人还有一息尚存。
小南不顾胸前血染衣衫,忙趴到慕良身前,把紧紧攥在手里的解药塞到了慕良嘴里。
“小南?”
“公子不必说了,是小南对不住你……”小南一时激动,右肩的伤口汩汩流出了许多鲜血。
原来这骑兵扔出的长剑虽刺伤了小南,但好在小南一直背着夺玉剑,长剑刺过小南肩头,恰恰顶在了夺玉剑身,终于是保住了慕良未受此伤。
“小南,你定是受了你舅舅的胁迫,我不怪你,快,快起来。”慕良欲支持着力道让两人站起来,怎奈气力不足,却在雪中越陷越深。
“公子,公子……”
慕良赶忙将气息不稳的小南抱在了怀里,“小南,我在,你一定要坚持住。”
“公子……”小南躺在慕良的怀里,眼角含泪,“公子,我叫南燕儿,公子……”一口鲜血呛的小南说不出来话,胸口起伏几次,终于在这连日奔波身负剑伤之时,难抑毒性,撒手而去。
“好好,南燕儿,我记下了,你是南燕儿,燕儿……”慕良紧紧将小南抱在了怀里,潸然泪下。
慕良不知在这雪窝中过了多久,觉得身体的内力渐渐恢复,已经可以顺畅地催动内力运行周身,想来应是解药起了作用,方才起身打探四周。
终于,慕良在一处山体塌陷之处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的穴窟,于是抱着小南的遗体,躲在了此处。
慕良解下了小南身上的包袱,打开来看,原来是自己的夺玉剑。
慕良自从入了王府,已许久不曾再碰这柄夺玉剑。
慕良拔出剑来,剑刃如新,想来是小南日日照料,时时擦拭,不禁心头一酸。
而在包袱中,还卷着一本半旧的书册,那正是化空师父赠与慕良的心经。
慕良打开来,翻了几页,这本心经跟随自己泡过水、淋过雨,现下字迹已然斑斑,慕良只觉心有所愧。
“原来我所遗忘的,燕儿都帮我记着。”慕良自言自语道。
慕良起身探查穴窟,希望能寻得一处妥善的地方将南燕儿安葬。
终于,在这洞穴深处,土层裸露,慕良持剑挖坑,将南燕儿妥善地安藏在了此处。
此处无树枝木桩可用,慕良便找了一块稍大些的石头,立在坟前,算是墓碑。
慕良在这坟前呆立了良久,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只觉自己亏欠了燕儿许多。
慕良经此一劫,已知人心不可测,遂收拾包袱,再寻生路。
北界位于北国极北之地,绵延山脉终年覆雪,环境恶劣,巨兽稀少,卫兵岗哨也寥寥无几。
慕良沿着山谷磕磕绊绊地前行,但这满眼的苍白,晃的慕良头晕,加之山风愈紧,慕良体力虚耗殆尽,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像是进了一处鸟语花香的林中,四处阳光洒下,温暖非常……
屋外寒风呼啸,桌上残烛飘摇。
一个身着兽皮的身影,拿着一只酒袋子,晃晃悠悠走到了床前。
“喂,喂,能醒了吗?”这人伸手晃着床上的人,嘴里嘟囔着,“要是没气了早点说声,也省的我费力看顾你。”
慕良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却只见四下昏暗,努力找寻着记忆。
“还行,睁眼了,起来喝两口,暖暖。”
慕良只觉有人伸手把自己拖了起来,这双手力气极大,却粗糙不堪,想是布满了老茧。
慕良还未回过神来,接着就被灌了几口烈酒,呛的慕良不住地咳嗽。
“说吧,你是干嘛来的?这地界可不是外出游玩的地方,难不成是有人追杀你?”
慕良现下觉得周身的温暖格外珍惜,伸手扯了扯被子裹了裹自己,发现这被子竟是毛皮缝制而成,触手油滑。
“你是谁?”慕良不知自己的事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说出来是福是祸。
“哼,看不出来吗?大爷我是猎户,要不是我把你拾回来,你就冻死在山上了。”
“在下宁国慕良。”
这猎户听得慕良来自宁国,神情迟疑了一瞬,但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却并不易察觉。
“宁国……你可知……算了,看你这年岁,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猎户摆了摆手,起身从墙上解下了一块肉干,扔给慕良。
“你且先垫垫吧,我本来是想去碰碰运气打只兔子什么的,却只碰上了你,没什么热乎的吃食了,你就吃点这个垫垫吧。”
慕良拾起肉干,用力啃了两口,牙却硌得生疼。
这猎户看了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还真是……对,你是宁国人,不吃这个,这个你得慢慢来,顺着纹理一点儿点儿吃,越嚼越香!”
猎户一边说着,顺手把酒壶扔给了慕良,“垫补垫补早点歇着吧。”
北界山的清晨格外清冷,这清冷中却透着自由和平静。
慕良一早就被猎户叫了起来,给了他一件半旧的毛皮外套,让慕良和他一起出门打猎,美其名曰“不养闲人”。
二人顺着山脊走走停停,慕良跟在猎户身后,只觉这猎户像是在游山玩水,倒不像是找寻猎物。
忽然,猎户停下了动作,缓缓解下弓来,利箭飞射,猎户指着远处哈哈大笑,“看见了没?来肉了!”
说着跑过去拾起了一只中箭的雪兔。
“怎么样?没见过吧?”猎户提溜着兔子在慕良面前晃了晃。
慕良虽没猎过雪兔,山兔倒是打过不少,看着眼前这不修边幅的大叔倒是乐的像个孩子。
“这……大哥?你……”慕良一时没吃准叫这猎户什么。
猎户看了看慕良这迟疑地表情,笑着说:“小兄弟,我叫本名叫冯葛,不瞒你说,我也曾到过宁国。”
冯葛将兔子递到了慕良手里,慕良熟练地接了过来,冯葛伸手拔下了兔子身上的箭,道:“得再打一只去。”
不多时,两人一人提了一只兔子回了屋舍。
冯葛行事麻利,撸起袖起就开始收拾兔子,慕良在一旁想帮点什么忙,却也无从下手。
“慕良,你家是宁国哪里的?”
“平江城。”
冯葛的手上动作迟疑了一瞬,道:“平江城……是个好地方,你怎么会来到这荒山野岭了呢?”
“我……”慕良一时语塞,低头看见冯葛的左臂内侧有大片伤疤,想借此转移话题,又觉揭人伤疤不妥,思忖了一瞬,道,“其实我也是无奈至此。”
冯葛扔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着慕良,道:“能到此处的又有谁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