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五爷和六爷均已成婚,迁入了自己的府邸,剩下的七爷,八爷,九爷,均为琳皇贵太妃所出,一直养在宫里。众皇子中,奕譞最为年长,14岁。奕詥9 岁,奕譓只有不足2岁。
所以祁罗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奕譞的陪读。由于为皇子搜寻陪读,皇后有过问的权利,加之是对先帝皇子的栽培,无碍于本朝国之根本,所以祁罗顺理成章的被我带入了上书房。
上书房位于乾清门内东侧南庑,建于雍正初,门向北开,共五间,凡皇子年界六龄,即入书房读书,一般派满汉大学士一到三人为上书房总师傅,并设汉文师傅若干人,称为“谙达”的满蒙师傅若干人,均多以贵臣充任,又有内外谙达之分,内谙达负责教授满蒙文,外谙达教授骑射。
总师傅有事则来,不必日日入值。师傅们轮流入值,与皇子皇孙们相见,仅以捧手为礼而不下跪。每日寅时来到书房早读,卯时开课,午时下学。各大节日放假一天,暑期上半日的课程。
我的母亲虽为汉人姜氏,但是我仅仅会听说汉语。自幼父亲为我请的教书先生都以满语为主,蒙语为辅。所以汉字我基本不识。
母亲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父亲却让我习得琴棋书画,培育高贵的品行。现如今想起来,还是很感谢父亲的,幼年时候的言传身教,为我日后母仪天下,打下了坚定的基础。
后宫似争名夺利的官场,又如同一个微缩的江湖。便也有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老话。自古以来,各朝后宫都是一个追逐名利,血腥残暴的所在。这宫里,贵人,答应,常在就像遍布在各个角落的小花小草。虽然单枝并不惹眼,但是竞相开放也能遮蔽牡丹的光华。
而身为后宫之首,却也是处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尴尬之境。我生来不喜欢铁腕治之,想要以和为贵,以理服人,以德报怨。但是很多时候往往事与愿违。丽嫔的僭越之心由来已久,英华与我早已心生沟壑,而新一届的小主们表面上风平浪静,却又是一些不可小觑的新势力,这些本就让我焦头烂额。
而摆在眼前的,看着祁罗进上书房,我似乎发觉了一项迫在眉睫的要事----皇嗣。纵然我无福生养,至少其他妃嫔也要诞下一名皇子。而身为中宫的我,是有权利抚养任何皇子的。这不仅仅是为了奕詝百年之后,我与我家族的安定长远,更是为了朝中各方势力的均衡。皇族无后,那些觊觎皇位的人始终不会放下心来。
丑时末分,小牛子从文渊阁将祁罗接到钟粹宫,我亲自为他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番,便拉着他的手朝着上书房走去。二弟虽然娇生惯养,目中无人,但对我这个姐姐很是恭敬。如今我身为皇后,提携二弟,便是保全我们钮祜禄一脉,今日又是二弟第一次上书房,我理应陪伴。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不知娘娘驾到,微臣有失远迎。”上书房内,一众官员和太监跪下来迎接我的到来,为首的是贾桢和周祖培。贾桢是上书房的总师傅,曾经也是奕?的授读师傅,周祖培是从一品,协办大学士。
“都起来吧。”我说着走上前去,朝着贾桢和周祖培伸出手来。
“微臣惶恐。”他二人赶忙站起来。
“七弟和八弟到了吗?”
“回娘娘的话,还未到。”
“祁罗,快来拜见师傅。”我招呼道。
“祁罗给两位师傅请安,愿师傅万事如意。”祁罗双手握拳,头微低。
贾桢上前摸了摸祁罗的额头,“一看便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是个可造之材。”
“一匹好马,也需要好的驯马人调教以后,方能日行千里。若是千里马桀骜不驯,不成规矩,伯乐也不会识得它的存在。祁罗虽为本宫的弟弟,但是毕竟君臣有别,师徒有别。若是祁罗日后对两位皇弟不敬,对几位师父不恭,还望贾大人和周大人可以代替本宫这个长姐,行使教育他的责任。”
“微臣遵旨,定不负娘娘期望。”
“皇贵太妃到,七爷到,八爷到。”
“微臣给皇贵太妃请安。”几个大臣跪了下来。
“起来吧。”
“微臣给七爷,八爷请安。”
“几位师傅安好。”几个人互相鞠躬作揖。
“皇后也来了?”皇贵太妃说道。
我走上前去,双手搭着她的双手,互相行礼。“太妃安好?”
“皇后同安。”
“今日是本宫二弟第一次入上书房,本宫亲自前来瞧瞧,怕二弟疏于宫中礼仪。”
“听闻皇后母家弟弟前来上书房,做老七的陪读,哀家特来瞧瞧。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祁罗,还不快向皇贵太妃请安。”
“祁罗给皇贵太妃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福寿万年。”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快起来吧。你是皇后的弟弟,与哀家的老七同辈。如今又同入上书房读书,你若不嫌弃,就在哀家面前自称儿臣吧。”
“皇贵太妃,祁罗他不敢僭越。”我说。
“诶,怎能算是僭越呢?本宫越瞅这孩子越是欢喜。奕譞,你要把他当兄弟一样照顾,散了晨读,一起来寿康宫用晚膳。”
“儿臣遵旨。”
我明白,琳皇贵太妃如此对祁罗邀好,实为拉拢。虽然上次我帮助她解围,但是眼下,身有三子的乌雅氏,还是无法同势力盘根错节的博尔济吉特氏一较短长。
先帝已逝,后宫争宠的故事已经延续到我们这代人身上,而此刻,两宫太妃所想争取的,不外乎是自己儿子未来的功名利禄。皇上与博尔济吉特氏的沟壑日渐深远,乌雅氏巧妙地让奕譞抓住了祁罗,她便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我。
“咱们在这儿,孩子们怕是也不好发挥。皇后若是不嫌弃,寿安宫里摆好了丰盛的早餐,不妨移步一用?上午,畅音阁那边哀家约了一班戏子,想来无事,听个小曲儿消遣消遣也是好的。”
“皇贵太妃盛情难却,本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说着,招呼着旁边的小牛子:“一会儿去瑛贵人宫里瞧瞧,本宫有些时日没派人去看她了。”
乌雅氏虽与我共同生活在同一宫墙之内,可她的寝宫我也仅仅在做贞贵妃的时候去过。
寿安宫是始建于明代的汉族宫殿建筑。位于紫禁城西北隅,英华殿迤南。明代原称咸熙宫,嘉靖十四年更名咸安宫。清初咸安宫闲置无用,康熙曾两次禁废太子于此。雍正六年,正式设立咸安宫官学。直至乾隆十六年,乾隆爷为了给孝圣宪皇后祝寿,将咸安宫官学迁剑了两华门内的咸安宫现址,而将其旧址改为寿安宫。
东偏殿内,餐桌上摆满了各色吃食,四种粥,各色小菜,蟹黄包,翡翠蒸饺,油果子,而南宁米粉,桂林米粉,石磨肠粉,山心豆腐粉,砂糖狗肉粉都是家乡的味道,看样子她一定下了一番功夫。
“寿安宫小厨房新分来的小太监是广西人,做得一手好米粉,特意让皇后过来尝尝,看看正宗不正宗。若是入不得皇后的金口,那哀家便要好好惩罚这个奴才。”
“娘娘恕罪,奴才该死。”小太监听罢赶忙跪了下来。
我用汤勺盛了一口汤喝,“太妃娘娘有心了,的确是家乡的味道。”
“皇后喜欢便好。”乌雅氏说着,朝着众奴才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我会意,也对芸萱说:“尔等且到外面伺候。”
乌雅氏坐在了我的对面,笑着看着我,“这宫里呀,什么都好,就是吃食上面,要严格按照皇室的规定,每天看似种类繁多,但是都是华而不实,一点也不可口。哀家想着皇后入宫多时,定是也想念着家乡的美味了。”
我笑了笑,放下了汤匙,“皇贵太妃有心了,本宫心领。不过我钟粹宫与寿安宫素日里并无来往,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乌雅氏放下了刚刚拿起的筷子,置于和田玉制的筷枕之上。“皇后爽快,那哀家便也开门见山了。昔日皇后身为四福晋,哀家给你使绊子,是为了锉一锉博尔济吉特氏的锐气。而后若不是你的帮助,哀家亦无法顺利产下九阿哥。而事后,皇后又向皇上进言,不顾祖宗规制,让这后宫同时存在两位皇贵太妃,实则为了保全哀家和三个孩子,这份恩德铭记于心。”
“皇贵太妃严重。本宫没您说的那么伟大。归根溯源,不过是为了均衡后宫,能让皇上安心处理前朝事务罢了。”
“皇后生性纯良,不喜结党营私,对哀家和博尔济吉特氏一视同仁。但是哀家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后能够成全。”
“娘娘但说无妨。”
“哀家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什么名利恩宠,放在一个寡妇身上,岂非让人啼笑皆非。皇上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养子,她又有恭亲王这个儿子,且二人均已成年,又在皇后的进言下于军机处行走,这辈子也没什么牵挂了。只是哀家的三子尚且年幼,最大的不过14岁,公主方能寻个好人家下嫁,可是此三子,哀家实在放心不下。哀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最怕的便是哀家百年之后,这三个孩子孤苦无依。”
“皇贵太妃的心意,本宫明白。这三个孩子不仅仅是皇上的弟弟,是奕?的弟弟,也是本宫的弟弟。他日相见,只要他们还唤本宫一声‘皇嫂’,那么这大清的血脉,本宫就定会保他们周全。”
“皇后以德报怨,不计前嫌,请受哀家一拜!”乌雅氏说着,便要起身跪下。
“使不得!”我赶忙上前扶起她来,“本宫虽为正宫,但您也是先帝遗孀,辈分摆着,咱们是不必相互跪拜的。您这样,是折煞本宫了。饭菜都快凉了,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琳皇贵太妃坐了下来,笑逐颜开。我看着眼前这个仅比我大十几岁的女子,便成了寡妇,一阵阵怜悯不由得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