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10日,枫吟市弘渊中学的操场上,放学的铃声刚刚响起不久。
“那小子是谁?长得还不赖吗?”一个头戴红假发的女孩指着路过的阿吉说。
“陈福吉,怪胎一个,整天就拿着书,不是图书馆就是跆拳道馆。”另一个头戴绿假发的女孩应和着答道。
“切,怪胎叼个毛,看我的。”红假发女孩刚说完就追了上去。
杨芯钰站在女孩们的中间,嘴里来回蠕动着口香糖,眼神黯然地盯着陈福吉和那个红假发女孩在聊天。春风拂过她优美的躯体,吹动了那长长的秀发,尽管天气有些寒冷,这帮女孩仍旧穿着丝袜、短裤,上身配着黑黑的皮衣,完全看不出像个十六岁的少女。
“跟你说了,他就是个怪胎吧,下面估计还没长毛呢!”绿头发女孩故意膈应红头发女孩,引得身旁的其他两个女孩在那笑。只有杨芯钰嘴角微微斜着,好像被这个笑话打动了,也好像对她们的话语不屑一顾地嘲笑。她的冷漠从进学校开始就一直这样,但摄于她强悍的性格和不认输的倔脾气,没人敢跟她硬着干,哪怕是学校的老师,都是能忍则忍的,更何况其他学生,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的。
杨芯钰从不把学校里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做着我行我素的事情,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恨和痛苦都一股脑儿地爆发在这里。她一来这个学校就专门找不好惹的学生麻烦,她自己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感觉就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到哪里就算哪里,有时她隐约会感受到她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报复自己的父亲,她想毁掉自己,让他痛苦。可每当她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妈妈以前对她的照顾,妈妈经常说她是妈妈的骄傲,芯钰长大后肯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人。她对母亲的眷恋以及对父亲无止境的痛恨,造就了此时她进退两难的矛盾心态,因此只能让自己安于现状,甘愿被当做提线木偶一样从这个学校送到那个学校,又从那个学校转到下一个陌生学校。可是内心的躁动和仇恨,逼迫着她去发泄,去破坏。她无法毁灭自己让自己解脱,就毁灭她人来愉悦自己吧。
可是今天,她很烦躁。前天,她在路上拦住了一个新转学的女生,只因为她看见她的妈妈和她多么亲密。她憎恨,她妒忌这个女孩,把她带到废弃的房屋里,逼着她脱衣服,给她拍视频,她努力装出她很沉迷于这项恶心的活动中,她让一同来的那些女生,都感受到她真的是像恶魔一样的女人。幸运的是,不知是谁,在外面发出了声响,即使制止了她的恶念。晚上杨芯钰痛苦了一宿,她把手机砸了个稀烂,嚎啕大哭到昏昏欲睡为止,嘴里一直念叨着妈妈,妈妈。
“妈的,给脸不要脸。老娘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红头发的那个女孩气急败坏地说道。
绿头发的女孩见状,马上竖起大拇指说:“牛,看你了!”随后又一阵窃笑。
杨芯钰看出绿头发的女孩故意在激怒红头发的女孩,换做以前她会由着这些事情发生,然后看着他们倒霉,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她会感觉自己并非最惨的那一个,她会从中得到一丝快感,让她短暂忘记深埋在心里的痛苦。但今天,她犹豫了,她被前天的事情一直折磨到现在,那个被她羞辱的女孩这两天一直没有来学校,她的母亲昨天过来询问班主任关于她女儿的事情,显然她并不知道女儿所发生的一切,杨芯钰跑到办公室门口偷看,发现那位母亲很忧伤,眼泪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杨芯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到她临死前依偎着她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一个书呆子,跟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弘渊中学又不是没男人了!”杨芯钰淡淡的话语中,有种不可触犯的霸气。
绿头发惊讶地盯着杨芯钰,不再多嘴。红头发弱弱地回到边上,也不再言语。边上的另外一个女生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直低垂着脑袋。
杨芯钰手插在口袋里,迎着风向家的另一边走去,用力把口香糖吐在一边。绿头发的女生叫李露露,是弘渊中学的一个小太妹,在杨芯钰之前,是人人不敢招惹的大姐大,可是杨芯钰一来,她才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杨芯钰比她更放肆更可怕,“一副姣好的面容下竟是个魔鬼的灵魂。”这是李露露在一部电影里看到的台词,她觉得用在杨芯钰身上恰到好处。看着杨芯钰远去的背影,李露露眼里却是满满的不屑和厌恶,心里嘀咕着:“跩什么跩,有什么好嚣张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咱们走着瞧!”
陈福吉隐约听见了杨芯钰的声音,回过头看了看,正瞧见杨芯钰转身离开,两人刚好四眼相对,陈福吉立马把眼睛转了回来,隔了一会儿,他才敢偷偷地望向她离去的背影,嘴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说着:杨芯钰,真的好漂亮啊!
第二天,杨芯钰看见那个被她羞辱过的女生回到了教室,还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杨芯钰也开心地笑了。昨天她离开女帮女生后,就直奔她的家里。起先女孩子非常害怕,可是杨芯钰却跪下向她道歉,还把摔坏的手机给她看。两个人坐在一起,各自谈了很久,直到女孩的妈妈加班回来。杨芯钰留了下来一起吃饭,杨芯钰失去了妈妈,女孩失去了爸爸,或许对亲人的思念,或者彼此本就是性格相仿,她们竟然成了朋友。那一晚,是她妈妈去世后这几年里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杨芯钰睡了一个踏实安稳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