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城的城边,靠近五湖,这里有一片滩头,在路边有树木成荫。
从这里往外看,是看不到尽头的湖面,还有远处的山。
湖水很清,但看不到游鱼,只能看到少数的渔船在蔓延起来的早晨的清雾之间,静静的飘荡着。
叶冬梨和白落雨一起走到了这湖边,她用依依不舍的眼前的白落雨。
她不明白他为何现在就要离开,明明还没有再跟自己的妈妈再见一面,他就走得如此匆匆。
此刻陆东离化身的白落雨却一直沉默不语,甚至不敢去看叶冬梨。
他怕自己的心有所动摇,但这亘古不变的时间却不会因为他的动摇,而有所减缓。
那不息的潮流会无止境的涌动下去,就如同过去的永远会过去,永远不会再归来。
“我要走了。”这个男人的声音沧桑,他对着亘古不变的湖岸讲了这样的一句话。
叶冬梨没有因为他的告别而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她只是讲。
“再见了。”
“冬冬,再见了。”
在湖岸边,突然想起了火车的鸣笛声,一条长长的道路从湖的尽头开始连接湖岸。
这条道路就像直接从海底升起的一样,由红褐色的泥土构成,上面没有铁轨,只有一些艳丽的花朵,和绿色的草。
火车就行驶在这样的道路上,车轮采用的是老式的连轴设计,转动起来滋啦滋啦的响,车头上方还有个老式烟囱,正在喷吐出白雾。
整个火车车身看起来有些陈旧,上面红色的油漆都有点发黄了,只不过看着车窗透明澄澈,看起来颇为好看。
火车最终停在了湖岸边,白落雨走过湖岸边的泥滩,走在光滑入镜的湖面上,他每走一步,湖水当中就荡起一圈波纹。
他在第四车厢,三号口上了车,他上车的地方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这里是五湖的上车口,这趟春列车的车票是叶冬梨昨晚给他预订的。
叶冬梨一直目送着他上车,并且一直等待着这趟春列车从她的面前开过。
昨天晚上,他跟他的父亲讲了很多的话,大多都是她在说,她的父亲在听,她好久没有和人讲过这么多的话了。
那种倾述的感觉让她异常的舒适,因为她在很多时候,实在是找不到一个有效的人,或者能够理解她的人来讲这些东西。
当然,她讲这些东西的时候,作为旁观者的白落雨,从她嘴里的每一句话都只能听出,她对于自己父亲的思念。
他们之间,已经大概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自从叶冬梨在十二岁那年进入圣灵地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她的父亲,在她的印象里,还存留着那个高大的,永远带着微笑的父亲的身影。
所以她那天在见到白落雨之后,才会那么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只因为白落雨跟她曾经见过的父亲.......太像了。
她甚至错觉的以为那是她的父亲跨越了时光,来到了她的面前,可是她得到的答案,却让他有些失望。
白落雨并不是她的父亲,甚至完全都不知道她父亲的事,可是白落雨的存在却又给了她希望,一个能找到她失踪的父亲的希望。
这个希望很快有了结果,其实说来也就两三天的时光,她就重新见到了她的父亲,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间还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这离别也同时让她猝不及防,她极力的想说服他的父亲,那个化名为陆东离的男人,能够留下来,哪怕只是多几个小时也好。
可是事与愿违,这个男人还是跟从前一样,顽固而坚定,谁也看不穿他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他总是能用他最深邃的目光,剥开层层的迷雾,去看到属于他的真实。
他说服了她,用一个简单的到不能再简单的理由,他说。
“我会回来的。”
我去了,我会回来的。
他像是在做承诺,但是他却没有给这个承诺订上一个应该有的时间。
或许永远不会来,或许明天回来。
叶冬梨用梦转千回帮他在票站订了票,她只是讲了一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便不再多言。
她分明有更多的话要讲,有更多的话要问,她一句话也没有问,一句话也没有讲。
她从看见白落雨或者说是陆东离的第一眼,她就开启了森罗。
在森罗的视界当中,她看见了了两个灵,一个属于白落雨,炽热而纯粹,一个属于陆东离,如风中残烛。
从那一刻她就知道,陆东离是借了白落雨的躯体归来,可是她没有讲,她只是察觉到白落雨一切安好,便放下心来。
然后就是陆东离提出他要去看花,她对这所谓的花有更深的猜测,她没有问。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比如陆东离这么些年去了哪里,他和白落雨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他这么做为了什么?
问题很多,但是答案.......
叶冬梨却并不那么迫切的想知道,毕竟在神秘学的世界里,认知即感知,感知即联系。
信息是危险的,她每多知道一分,陆东离就可能愈发多一分危险。
她没有问,她送白落雨上了前往失忘城的春列车,那是一个古老的城市。
只能由春列车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才能到达,她望着列车驶过湖岸,一节节的从他面前驶过。
最后全部冲进了湖岸边的某处,消失在了她的眼前,与此同时,道路,花草,这些跟随着列车到达到这里的东西,也全部都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剩下的只有风,早晨的微风拂过她的脸,这时候她经久不用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两个字。
“哥哥。”
叶冬梨接通了电话。
“喂,妹啊,我爹呢,你看见了吗?”
“他走了。”
“啊!人没了?你不要吓我啊,我老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我是说他去失忘城了。”叶冬梨没好气的讲道。
“他去那破地方干嘛,他还没见过他可爱又成熟的儿子呢。”
“我哪里知道呢?”
“好了,妹,你也不用太伤心,你哥现在在通道当中飘着呢,转个方向,我去失忘城看看!”
“哎,你别。”叶冬梨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这个哥哥可是立马想立马做的冲动型选手。
电话在她想要劝阻他哥的时候,迅速的挂断了。
叶冬梨无奈的看了看天,蔚蓝如洗。
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