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头,群山重叠,树木茂盛密集,在一处半山腰中,宽阔泥路上。
桥寻双手抱着长剑,紧紧跟着李修谨身后,当然这次不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
她现在也有一个新的名称,李仙家座下第一大弟子。
当然这是她自己取得,标志的她现在开始正式进入修行大门。只是都几天,李修谨一句修行的事都不谈,天天赶路,也不告诉她去往何方,每天走呀走,走呀走。
不过自从那天晚上知道她的名字之后,李修谨就跟变了一个人,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把她贯籍,身世,以前干过的的任何事全部问了一遍,问了还不甘心,接着问,直到问不出来,才肯罢休。
但你以为这就完了。
这几天俩人在一块,桥寻老是感觉一道莫名的眼神盯着他,盯着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也问过,自己有什么问题吗,但得到的答案就是摇头,没事,然后眉头紧锁的他沉思。
沉思就算了,有时不时冷冷看着她一眼。
每天白天行路,晚上睡觉沉思,动不动偷看桥寻。
这是什么鬼日子,桥寻怒火中烧,有没有正常人那,原本还以为终于碰到一个帅气逼人的仙家,跟着他修行,偶然来点小暧昧,打打擦边球,结果性格直男,只会甩帅,还每天动不动偷窥,她要疯了!
但自己打不过他呀。
想起那天晚上,桥寻自己都有点脸红,害羞,当时怎么自己那么理直气壮的跪在地上求人家收徒,难道是一半害怕,一半看人那么帅。
搞得桥寻现在,连眼神都不敢给他摆一个,每天像个小兔子一样,乖乖听话,连拿剑都自告奋勇,深怕累到仙家,留个好印象,好后面好好教她仙术。
李修谨也乐得其所,长剑一扔,怡然自得,不知从哪拿了一套青墨色长服,换了上去,长发并簪,唇红齿白,一副潇洒从容的姿态。
真帅!
当然也给桥寻拿了一套碧叶华裙,长头斜插玉钗,打扮的像一个古典女子,裙角也不是很长,很适合长步行走,当时他还问这是哪个地方是服饰,那么奇怪,当然被她几句忽悠过去了。
这条道路,俩旁树木全是矮小灌木,这烈日当空,行走途中,那汗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般一直不停的流,桥寻一手讲剑抱在怀里,一手不停擦汗,嘴角干渴。
这鬼天气真是太热了,桥寻抱怨了一句。
前面李修谨呢,有条不紊的行走,动作儒雅优美,留下一道秀气的背景,这烈日仿佛对他没有任何效果,俊秀的脸上一滴汗水都没有,双眼注视前方,缓慢不急的走着。
“不行,太热了,”桥寻咽了咽几滴唾沫,开口问道,声音肯定说于前面那人听着“李仙家,能不能停下歇息一下。”
“恩?”前面听到声音的李修谨转过身来,神情平淡,一言不发,静静看着。
“休息一下,”桥寻再次低声说道,语气带着轻微恳求。
李修谨摇了摇头,表示不行,便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继续前行。
桥寻......
唉声叹息几下,继续抱着那把破剑,心中咒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乖乖跟了上去。
这一切,李修谨当然看在眼里,要的就是这样,心中暗想,暗自窃喜,没有表示在脸上。
夜晚。
一处悬崖峭壁处。
李修谨平躺在一块巨大岩石上,闭着眼,面含笑意,翘着腿,脚压着另一个脚,吹风,崖边清风风吹,带着晚上清爽凉意,吹起他那长长鬓角,青墨色衣袂也随风飘起。
好不快活。
远处一旁,桥寻靠在火堆旁,咽着口水看向正在烤着的野鸡。
咦,这一处好像烧焦了,赶紧从架子拿起插着烧鸡的棍子,呼,烫了手。
桥寻赶紧搓了手指,看着烧鸡一处越老越焦,心中有些急,卷起裤角,缠住手伸去,转动烧棍。
这就好了,桥寻嘿嘿笑了几声,呼呼的在焦处吹了几口气。
再转动,均匀烧着,过了一会,烧鸡终于烧好了。
烧鸡好了,裤角就坏了,被烫着缩小了一圈,还冒着火星,桥寻赶紧又过来吹这个,等火星灭了,只留下黑乎乎的一大块,让她欲哭无泪。
不管他了,有鸡吃,不过还要一人一半,对,一人一半,每次烤完一只鸡,桥寻都要捶胸顿足,不过谁让她说做牛做马都要服侍他呢。
那只鸡呢烤的也说不上有多好看,全身黑乎乎的,味道也只有一股焦味,荒郊野外没啥配料放,可在桥寻哪管那么多,有的吃就不错了,忽然一眼看见一边鸡翅膀烧焦了,这下糟了!眼珠子转了转。
再拿起一根棍子,插进鸡身,然后拿起整个烧鸡,桥寻气呼呼跑到李修谨身旁。
“烧好了。”桥寻说道。
“恩,”李修谨回了一句,看也没看,抬起手,一道手决,长剑嗡的一声,从俩跟棍子中劈去。
长剑:感情我是给你们分东西吃?
撕!
烧鸡被切成俩半,刚好从俩跟棍子中切去,一人半只,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桥寻拿起半只递了过去,李修谨则稳坐钓鱼台的,神情舒坦,眯睁眼睛,接住那跟棍子上的半只鸡。
真欠打!
待李修谨接住,桥寻恶狠狠啃下一层屁恶狠狠的咽下,就一股烟跑开了。
入口还行,李修谨美滋滋咬起一块肉,咦,声音砸砸的响,像是吃到石子般,呸,他赶忙吐了出来,味道很焦,这怎么感觉吃起来像煤炭。
然后定眼一看,那么焦的鸡翅。
这是给人吃的吗?
李修谨嘴角抽动,脸上笑容也早已不见,呆呆看着那半只鸡。
这妮子,故意的吧,他最喜欢吃鸡翅了,几天下来她不可能不知道。
刷!
一阵风声忽过,残影如止。
李修谨拿着半只烧鸡突然出现一个空地上,在他面前,桥寻正蹲在地上,咬着鸡腿的部位,使劲撕扯。
这鸡烧起来真沾,又沾又硬,还难撕开,桥寻拼命咬着,吃香贼难看,花了好长时间也没咬下来,口水倒是哗啦流出来,留到鸡身上。
“你有事吗?”正欢快咬着鸡腿,李修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把烧鸡从嘴边慢慢拿出,看着那道身影,嘿嘿笑了一声说道。
李修谨看了安然无恙的鸡翅,还好,蹲下身子,拿起他那只塞到桥寻手上,又从桥寻手上拿走她的,说句。
“这个好吃。”
桥寻???
“这什么意思,”桥寻一脸茫然,拿着被咬下来半只鸡翅的烧鸡,还有一阵风似的就走的无影无踪的李修谨。
我靠,我吃过的,你也欺人太甚,桥寻呆道,这,看了看手里被坑下小半块煤炭鸡翅,内心哄道,“你不嫌弃老娘,老娘还嫌弃你的,”
越想越可恶,桥寻怒气冲冲咬下一块肉,心中对着这实力为尊的强权修行世界骂骂喋喋,越想越气,越想越亏,气的鸡腿都被直接啃了下来。
远处李修谨依旧如刚刚一样躺在石头上面,仿佛没有离开过,手上拿着烧鸡,面露笑容看着鸡翅,还好,完整无缺,只是鸡腿部分的几个深深牙印,不过他也不在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良久,桥寻吃完。
越想越亏的桥寻也走到李修谨身边,蹲下身子坐其身旁,面带不满看着李修谨。
而李修谨含着鸡腿,眼角一挑,嘴巴不停咀嚼,但下巴抬起,一副你想搞什么的样子。
他吃着我刚刚一直撕咬的鸡腿,???李修谨欠打挑衅的表情,桥寻没当回事,自己只是发发牢骚,不过当看见自己啃咬过得鸡腿,居然如此肆无忌惮的被他咀嚼,顿时心中一片复杂,他还真是,真是博大胸怀,包容万物。
哎
桥寻还能拿他能怎么样,自己打也打不过他,还要靠他教她剑术才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世上活下去。
想到这,想到这个世界来了几天,所以遭罪烦心事,还有现在寄人篱下看人家脸色,还有法术也未修炼,还有,还有鸡,种种事情浮现脑海。
桥寻将脸埋在膝盖,眼中带着雨雾,一副委屈受气的样子。
吃完最后一块肉,李修谨优雅夹在食指中指间,轻轻一弹,鸡腿骨头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飞向悬崖下,完成它悲催的一生。
许久,俩人都默不作声,空其中有着一丝诡异的安宁,只有某人微微的哽咽声。
过会,李修谨脸颊抽搐,哭了?
李修谨一脸不可思议,耳朵动了动,细细听着声音,微微的哭声哽咽传进耳朵。
真哭了。
从未见人哭过的李修谨不知道改说什么,只能干巴巴说看,“桥寻那,你的鸡,恩,挺好吃。”
呜呜呜。
李修谨???怎么越说哭得越凶。
呜呜呜呜呜呜。
想起几日前,自己跟着他走了一天路,大晚上,这货倒地就睡,若不是自己推了他,他恐怕还真一觉到早上。
至于为什么推他,当然是饿了,四周全是荒山野地,人家又走了一天,又饿又渴,连水都没喝一口,还以为自己跟着他,他起码应该知道,但不声不响就去睡觉,大晚上就留自己在风中挨饿,他是吃喝不用,全靠辟谷的仙家,但自己又不是。
想到这,泪水止不住留下,。
呜呜呜、
还有后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的李修谨,大手一挥,剑来,鸡来,帮她找来食材,然后又倒头就睡。
可是她从小到大也没有烧过东西,还没有火,后来只能靠在一堆捡来的枯木面前,钻木取火,结果手都擦出皮来,半点火星都没有,最后还是得靠着李修谨一声,火来,才吃上一顿大餐。
大餐,想到这,桥寻哭出声来,这个刚刚就差没打呼噜的李修谨直接站在烧鸡旁边,吞着口水痴痴看着。
想到这,桥寻哭的更厉害了,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好不要脸。
自己好委屈,一股脑把这几天所以受到的屈心事哭了出来。
李修谨看着坐在身旁的桥寻,又下雨又打雷的,不经在想,自己刚刚好像做的有点过分了。
没经过她同意,自己就互换俩只鸡。
哎,不是她说教她剑术做牛做马都可以吗,只是换下半只鸡应该没问题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莫非,她也喜欢吃鸡翅才哭的?女人真麻烦。
李修谨想了很多,越想越烦,干脆不想,屁股挪了过去。
感觉有人像她靠近,桥寻抬起面带珍珠的脸,泪雨如花的看见是李修谨,气不打一处来,继续低头,不过不在哭出声,只是一直抽泣。
不想理你。
“桥,”看到桥寻抬头,李修谨赶忙露出招牌笑容,刚说一个字,就被无情理会。
好吧,动了动身子再次靠了过去。
桥寻还是低着头,置之不理。
李修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坐在旁边看向远处,虽目在远方,但心在身旁。
他自幼从小在山上长大,二十载从未下山,所见所闻所听都是师傅师兄师弟,其实他对于凡间一点感觉都没有,此处下山也是奉师命所托,不然他可能这辈子都可能待在山上。
赤子之心,纯真率直,这是他的心性,在季安城中,所行所事,也皆是本心,他在山上就常面带笑容,无忧无虑,镜台清明,过了二十载。
不懂苦,也不懂委屈。
这次下山来到尘世,他也有些害怕,惶恐,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凡间众人,就像小孩遇见陌生人,那种躁动不安的情绪乍然而生,跟多的是不知道怎么交友,怎么跟人说话,跟人同伴。
毕竟他在山上很久没有见过生人,怎么多年就跟那些师兄弟交谈。
所以,李修谨现在不安,毕竟,桥寻应该是他来到人间,第一个真正认识的人。
他现在有点懊恼刚刚的所作所为了。
“桥寻,说句话呀。”李修谨轻声说道,他也不会安抚人家,没学过,也不知道人哭了应该怎么办。
桥寻不理。
李修谨......她是魔修吧,要不一剑过去算了。
李修谨心想,不过立马就否决,不行,怎么能乱杀无辜呢。
“你理我一下。”李修谨随后又说道。
桥寻......不理。
咳咳,李修谨正定道,拿起长剑。
只能使用绝招了,一字一言道。
“小桥,我来教你剑术。”
只见,桥寻立马抬起头,眼眶红红,但掩盖不了眼中些许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