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又经历牢狱之灾,罗哲入水便发出疲惫的呻吟。
乘着空闲,罗哲泡在水中整理了下思路,心想着不知还能不能回去,自己到底是如何穿越过来,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也不能做深入研究。
念想至此,就先将回去的事放放,在这坚定的当个田家翁,当官是不可能当官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官的,朝廷水深,罗士信堂堂国公都会被害,没有底蕴,这个士族当道的年代,冒然出头可是会死人的。
泡了许久,起身拿毛巾擦干身体,发现新衣服还放在外面,于是拿条毛巾将头发包起来,滑开门,香儿手捧着浴袍,躬身立于门外,此时,罗哲算是“坦诚相见”。
香儿直勾勾的看着罗哲,脸颊泛红,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男子的身体。
罗哲反应过来,身形一闪,躲入门后,然后伸出一只手,说道:“我自己穿!”
香儿见罗哲反应,甚是好笑,便嘲笑道:“哼,乳臭未干的娃娃子,有什么好藏的。”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红着脸把衣布递了过去。
门后罗哲尴尬而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衣布,发现这是件浴袍,布面顺滑,从布料看,是比较吸水的料子。
披上浴袍,腰间系上带子,穿好后才走出滑门。
只见香儿还站在那儿发呆,便开口说道:“你且先出去,我穿好会叫你的。”
香儿应了一声,就嘟着嘴出去。
穿好衣服,罗哲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稚嫩的面容,恍惚间见到了童年的自己,人生再造,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平淡安康。
罗哲老样子扎了马尾辫,身穿圆领衫,站在门后,双手拍了下脸,推门而出。
门外香儿见罗哲出来,便上前行礼,但看到罗哲还是扎着马尾的样子,说道:“郎君怎么还如此不修边幅,俾为郎君重新整理一番罢。”
说着就把罗哲推进屋,从新梳理头发。
罗哲看着镜中头上那两坨发髻,如同顶着两个角。
“我不喜欢这样绑头发!”
“本来就该这么拢!”
“我不喜欢,我不要!”
香儿耐心规劝,如同一个大姐姐般。
而罗哲坚持只扎个马尾就好。
最后香儿还是败下阵来,低着头一言不语。
罗哲得意的跟个孩子似的,不对,他还就是个孩子。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中堂。
翼国夫人贾氏看到罗哲还是老样子,便皱着眉怒道:“香儿,不是叫你伺候罗郎沐浴吗?怎么还这样?”
香儿低着头,杏目含泪,贝齿咬唇。
罗哲上前作揖后道:“伯母,这都是我的意思,我比较喜欢这样绑头发,是我执意为之,并非香儿的过错!”
秦琼见状,便对贾氏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世侄喜欢,便有由他吧。”
贾氏看着罗哲,想到他自幼便被收养,或疏于管教,有自己喜好,便释然。
“香儿,往后便服侍罗郎左右,可别再胡闹了!”
罗哲闻言,皱眉道:“我已有大壮,无需其他侍从。”
“郎君可是嫌弃香儿。”
罗哲看着杏目含泪,委屈巴巴的香儿,连忙道:“不是,不是,香儿乖巧可爱,怎会嫌弃,只不过,男女有别,总有诸多不便。”
秦琼夫妇听后,皆掩嘴失笑,这小人儿,想的到挺多的。
“大壮乃粗人,又怎能照顾好世侄,此事便由我做主,世侄就别再推脱。”
秦琼抚须,看着罗哲笑道。
罗哲无奈地点头拜谢,而香儿甚是欢喜,抿着嘴偷着乐,想着这位郎君也是位趣人。
贾氏笑着点了下头,便退去内院,堂中就只剩秦琼和罗哲。
下人奉上茶具,而秦琼请罗哲坐于对面,自己开始煮茶。
这时候的茶,还不是国民饮料,只有高端贵族阶层才会“喝茶”。
罗哲生于闽南,对茶文化也有颇深的理解,看着秦琼清洗茶具,虽然用的是碗,罗哲不介意,后面拿出茶饼,开始炙茶,而后碾碎、罗好,开始煎水,沸腾后,看着秦琼开始往水里放盐,罗哲嘴角就抽了一下,再看到往里面加姜蒜时,罗哲有些坐不住了。
秦琼煮着茶,看样子很享受的表情,罗哲也不好阻止,看其乘出一碗汤水,然后用竹夹搅动釜中水,然后加入茶末,继续搅动,一会儿,又把刚才的汤水注入,然后开始分茶。
罗哲执掌茶盏,看着里面的泡沫,嘴角抽搐,将茶盏放至鼻下,闻了下味,这不是茶,这是粥!
但毕竟世伯敬茶,不好不喝,罗哲抿了一口,便道谢世伯奉茶,香儿站在罗哲身后,看着罗哲的囧样偷笑。
秦琼看出罗哲不太喜欢吃茶,以为罗哲小儿心性,不知大人之风雅,便不在意,道:“世侄今后可有何安排?”
这时,罗烈带着大壮行至大堂,两人分别向秦琼和罗哲行了一礼,秦琼便示意罗烈入座,而大壮自觉的走到罗哲身后,躬身而立。
罗哲看了眼大壮,眼角瞥了一下香儿,心想着,大壮憨厚老实,长相也不难看,多给他和香儿制造机会,多培养培养感情,也可以剩得以后给他找老婆。
秦琼见罗哲有些出神,便咳了一声。
罗哲收神道:“回世伯,小子只想当个田家翁,并无其他打算。”
“我听闻,世侄能读会诵,还教了大壮不少字,而今城门之辩,可见世侄之才学,怎可甘愿做个田家翁呢?”
秦琼摸着胡须,看着罗哲。
“回世伯,小子生性跳脱,不受拘束,若入朝为官,指不定惹到何人,我罗家乃无根之木,与士族相比,差之甚远,与其战战兢兢为官,不如逍遥快活田家翁。”
罗哲摸着鼻头,不假思索道。
秦琼很吃惊罗哲的回答,本以为因为士信的死,让罗哲心中对圣人心生芥蒂,谁知罗哲言意在士族,回想当初自己挚友的阵亡,秦琼面色不免黯淡了几分。
“那你可知,汝父之旧部皆在我的庇护中?你可知,你所应承担之责任?”
秦琼瞪着罗哲,但看其有大才,却无大志,心想着应该让他知道他身上的重担。
罗哲起身躬身拜道:“父之旧部,理当我之责,但我深知人小力微,便厚颜求世伯相助。”
秦琼顿时起了兴趣,便问道:“世侄有何计,快快说来。”
罗哲让大壮取来曲辕犁图纸,摊在案几上,同秦琼讲述其功能,尔后有讲述了自己开酒楼的想法,以酒楼为售点,大量消耗庄户作物。
秦琼仔细的聆听,对罗哲越发好奇,九岁之龄便可如此,虽想法过于浮夸,在秦琼看来,有点异想天开了,但不妨碍秦琼对罗哲才智的感叹。
秦琼攥了下拳头,说道:“我已将你是士信之子这事上报圣人,若能袭承国公之位便是最好。”
隋末大乱,破坏极其严重,人口锐减,田野荒芜,因而以均田制,轻徭薄赋,减轻农民负担,而且还提倡开荒。
“但世侄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平康坊诸多酒楼,其背后无一不是权贵撑腰,再者,酒楼各有一技之长,你又怎能敌得过?”
秦琼还是不赞同罗哲的想法。
又说道:“但此耕犁之物,若真如你们所说,那将是农事重器,应当投献朝廷,利国利民之事,朝廷必不会亏待。”
罗哲简直要翻白眼了,对秦琼说道:“依世伯之言,将此犁献给朝廷,对我又有何好处?小侄又不求封官加爵,财富我也可自取,为庄户谋利才是关键,那此犁献给朝廷,若只给区区钱帛奖赏,又有何用?此犁独我一家,何愁聚不到钱财?”
“但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秦琼攥紧双手,对罗哲怒道。
“我怎会不知?家父自庶人,到国公,最后被害身死,无非是因其出自白丁,在朝中并无底蕴,不然,皆为无根之木的王君廓,岂敢谋害一国公?”
且不说临阵换将,就换罗士信率二百士卒就能守住?洺水城战本身就是一个坑,埋的就是罗士信。
罗哲不知其中弯弯绕绕,但洺水城陷落后,不久就被夺回,想来实在可笑。
秦琼听出罗哲之意,对这个小人儿万分惊喜,叹道:“这并非圣人之过,但形势比人强。”
罗烈在旁,随是粗人,但也明显听出自家郎君的意思,顿时双眼充血,双手紧握,看向罗哲。
“郎君是说……”
罗哲没让罗烈再说下去,说道:“烈叔不必多想,王君廓已然伏诛,家父大仇算是得报。”
罗烈气不过,起身正要向外走去,便听到罗烈说道:“想必世伯也正是因此称病致仕的吧。”
“哈哈哈,世侄之聪慧,我甚感之,我秦家世代为官,至我父仕北齐而目睹朝廷争斗,朝代更替,而民不聊生,但那些大族皆借争战之力,享富贵荣华,而士信之死让我愤慨,而无力,世侄一眼便看清其中,此大才,是圣人之不幸啊。”
秦琼仰天大笑,看着罗哲又喜又爱,奈何不是自己所生。
气愤的罗烈顿时满脑疑惑,看着罗哲问道:“郎君能否明示?”
罗哲无奈,摇了摇头,道:“烈叔,秦世伯也是士族中一员,朝中文武,无不沾亲带故,盘根错节,我父一白丁,倘若不愿合流,那便必死。
烈叔,若要报仇,满朝文武皆为帮凶,也包括秦世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