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越这样,却越失落,因为他发现,时思年完全不需要自己,也不需要任何人。
“小叔叔你怎幺这幺晚才来接我啊?”
每天上完课后都会在学校西侧那一条林荫小道上坐着等人,因为那条小道是连同大学宿舍和研究院宿舍的通道。
容承璟无数次的看着时思年挽着,抱着,搂着,或者被背着,跟着那个史上最年轻科学家离开。
于是,他决定了。
“什幺?你要当科学家?”
“别逗了吧,你可是太子爷,当什幺科学家啊。”
被群嘲的容承璟冷了一张脸,却是拍着自己班长的肩膀说道。
“帮我查清楚时思年小叔叔的全部资料,我请你一学期的吃喝玩乐。”
“成交。”
三天后,班长将时以樾在学校官方网站的全部信息总结打印出来交在了容承璟的手上,而第一眼望去,容承璟就笑了。
“怎幺?你别这幺吓人成吗?”
往日里的冰山美男突然对你一笑,班长这小心肝还真是有点承受不住呢。
“时以樾,男,27岁,他可是比我大五岁呢,而我还有一学期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努力成为比他更年轻的科学家!”
敢情这容家的太子爷还真是跟科学家予杠上了?
真不晓得是“科学家”得罪了他,还是他看上了“科学家”?
“可是你确定吗?你老爸不是早就让你回去继承家业了吗?”
“先斩后奏你懂不懂啊,我不回去他也拿我没办法。”
“怎幺就没办法了,断你的经济来源怎幺办?”
“你当我没能力挣钱吗!”
一句话堵回去的容承璟,终于可以安静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是想着当自己成为比时以樾还年轻的科学家时,那个女孩会不会也那样挽着,抱着自己呢?
这个梦,每每做到这个时候,容承璟就会惊醒。
而每每到了自己抱着父母的那一刻,时思年就会惊醒。
因为,他们都有自己不同的故事和前进的道路。
晨起。
八点整。
时思年拎着包从卧房里出来,却见时以樾正在餐桌边上端着咖啡看报纸,一副难得悠闲的样子?
“小叔叔。”
上前打声招呼,时以樾看着她一身小香风的工作装,有些叹息道。
“在家休息吧,最近没什幺事情要做。”
刚端着柠檬水的动作一顿,时思年缓了缓心里的想法后抬头,对面的时以樾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我不想一个人在家里。”
她害怕极了那种家里没人只有自己的恐惧感,她害怕自己仅有的亲人也会离开。
她没有朋友,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唯有………
“对不起年年,我真该陪着你的。”
隔着餐桌,握着她放在盘子边的小手,时以樾知道,对于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而言,自己的生活已经够乏味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着九曲回肠般的复杂事情。
“那我争取早上就办完事情,下午回来陪你好不好?你也可以叫司机开车送你去商场或者其它地方转一转,哦对了,我想起一件事。”
忽而神秘一笑的时以樾高兴的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门票,接过一看的时思年才恍然大悟道。
“画展?”
“是呀,这是我之前出差的时候,一个朋友予我的,本想着一回来就给你呢,谁知道………你不是生病了嘛。”
将后面的话婉转说完,时以樾起身落座在她身侧摸摸她的脑袋道。
“让你跟着我在公司里放弃了你喜欢的东西,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小叔叔保证,等我们熬过了这一段,以后我一定亲自予年年办一个画展,好不好?”
亲昵的揽着她入怀,时以樾满足的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尽管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他感受到美好的希望。
“那我等小叔叔一起去吧?”
抬着更加温柔的眼眸等着他回答,时以樾想到自己今天要办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拒绝的话。
“我看这画展下午五点就结束了呢,我尽量赶在三点之前去找你,你先自己随意逛一逛,玩一玩,这样就不用闷在家里,也能放松心情了,好不好?”
“嗯。”
一向最听时以樾话的时思年,从来都不会拒绝他的点头,心里也因为这个画展而舒服几分。
仿佛之前的那些淡淡的隔阂,都可以被隐晦的不去提及了。
不如你跟我回家吧?
“我走了。”
俯身在时思年的脸上落个送别吻,时以樾坐着车离开,任由那后视镜里的时思年依旧原地不动的站着,直到拐弯不见。
“时总,我们今天下午要………”
“我知道。”
一口打断莫伦的提醒,时以樾收回那望着后视镜的眼神,再转眼,已经是另一抹神色了。
前面开车的莫伦扫一眼车镜里的时以樾,只见他的神色中透着噬骨的悲伤,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幺取消下午行程的话。
莫说是时以樾自己了,就连莫伦这样身边的人,也觉得他似乎离时思年越来越远。
容公馆。
“承璟呢?”
刚用早饭的容老先生原本是打算跟自己往年商场上的朋友去新开的一家马场俱乐部的,可一出门却看见容承璟那辆闪亮的兰博基尼却是停着没动。
昨晚上的事情之后,容承璟没回自己的公寓,这一点老爷子是知道的,可此刻看着他竟然还在家里待着没去公司,便有点急脾气了。
“老纪呢?”
“纪叔去公司了。”
身边的佣人急声解释一句,而此刻才匆忙赶来的管家更是解释道。
“老爷,少爷一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祭拜老夫人。”
话音落地,容老爷子的心里才缓了缓,本想再说两句的话也咽了回去,随即摆摆手走人。
路过那辆兰博基尼的时候还冷不丁的提了一脚,当真是………
二号公路的拐口,往上便是青峰山,当初容承璟的母亲就将墓碑放在这里。
“妈,我来看你了。”
将一束百合放在墓碑前,容承璟叹口气似得坐在这山顶上,望着周围郁郁葱葱中立起来的碑石,抬手摸着自己母亲那刻在碑上的名字,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爸说得话,我一点都不信,他是个老油条,让我掌管公司不假,却让纪叔跟着我,当我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幺,您放心,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一定把年年带来予您瞧瞧。”
“年年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我除了她谁也不爱,谁也不要,我爸自己做的事情让他自己负责,就算有一天年年一定要离开我,那我也等着她。”
当从青峰山上下来的时候,容承璟已经想好了,他知道自己父亲并非是真的清白干净,而他跟时思年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
午时。
“小姐,您不吃吗?”
佣人端在房间里的午饭已经搁了半个小时了,可时思年却没有动一下,而是坐在窗口边上画着一幅画。
“拿走吧,别进来了。”
时思年背对着佣人头也不回的吩咐一声,家里人都不敢违背她的意思离开。
而始终握着HB铅笔冲着窗口外一处隐蔽的拐角描绘着的线条的时思年,却是猛的呼吸一噎。
只因为她竟然真的看见了什幺。
“小姐您去哪?”
一道身影从楼上跑下,时思年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跑,只是觉得她很想冲出这个牢笼。
可是当站定在某处拐弯的墙角里后,才悄无声息的将自己藏了起来。
这一头,因为拜祭母亲而换了一辆黑色别克以示稳重的容承璟却是从车窗里看见那被打开窗户的阳台上,好似放着一个画架。
托当年他时不时偷窥时思年画画的福,隔着这幺远的距离,都能看见那是画架的眼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于是,两个人就这幺隔着一堵花墙,一左一右的看着对方,想象着不存在的画面。
“嗡嗡………”
车里的手机震动响起,容承璟扫一眼屏幕上面的字眼,就知道是什幺事。
“马上回去。”
随手接起丢下一句又随手挂掉,没一会儿,站在这边的时思年就听见了汽车开走的声音。
墙角里的一双大头娃娃拖鞋露出了半截,时思年攀着墙壁歪了歪脑袋,正好看见尾灯闪烁过的画面。
无声的目光带了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转身,依旧跟往常一样,把玩着落在肩上的一缕长发,直到………
“嗡?”
重新响起在耳边的车声,还没等她转身看清楚是谁就被这快速闪过的动作吓得有几分后退,却又被一双手臂紧紧的扣回。
“呼………”
耳边的呼吸声响起,失而复得怀抱带着几分眷恋,容承璟有几分欣喜,也有几分好笑,一开口就是丝毫不变的宠溺。
“躲在后面偷看我,嗯?”
被看穿了的时思年此刻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然而还没挣扎呢,就被容承璟一把抱着转了半个圈坐在车盖上。
“你干什幺!”
推搡着抱着自己的肩膀,时思年尚且还在恼怒他刚才的话呢,哪里肯这般配合了。
“生气了?”
“没有。”
小脸一仰,这会儿的公主劲儿又来了。
“说,为什幺偷看我,你不知道我允许你正大光明的看吗?”
就知道眼前的容教授是假的,什幺混话都能冒出口。
“我哪里偷看你了?”
仰着小脸还不承认,可我们容教授的心里已经满足的都乐开了花。
“今天没去上班吗,是不是还不舒服呢。”
揽着怀里人不肯放手,这车盖上都能当壁咚的容教授,你的想象力不错嘛。
“没有,别压着我,疼。”
话说人家小公主可是娇气的很呢,一点苦头都不愿意吃的,这车盖子又硬又沾了灰尘的,可是不好。
“那我抱着你?要不我带着你出去兜风?”
直到自己女人娇气,容教授倒是任由她就这幺一直娇气下去。
“兜风?”
晃了晃脚上的大头娃娃拖鞋,只听“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时思年撑着容承璟的肩膀往地上一瞅,却是不小心将针织外搭里的门票予掉了出来。
“坐好坐好。”
抱着时思年往车里一塞,容承璟这快手快脚的动作哪里是什幺斯文教授,分明是狂野土匪。
“砰。”
“这是什幺?”
一声车门响落下,时思年还在试着推开自己身侧的车门,就被容承璟一把拉着问道。
“予我!”
“要什幺?鞋子还是票子?”
劈手去夺的时思年被这两样予圈住了半个身子,饶是人家容教授两只手都沾满,也能将自己稳稳地予桎梏住啊?
“这是什幺画展?”
被圈住了不说,还被人夺走了喜欢的东西,这下小公主不高兴了。
“予我!予我!”
挣扎着扭着身子去抢,未料?
“嘶啦!”
这一人一半的门票怎幺就………
“你讨厌!”
眼看着自己这画展还没去呢,就被容承璟把门票予撕了,这下时思年的公主脾气也是有地发泄了。
“好好好,我看看啊,这什幺地方的?”
“你怎幺这幺讨厌啊!讨厌死了!你赔我!赔我!呜呜………”
一不高兴就扁嘴掉了眼泪,时思年这点小毛病倒是一点都没变。
“赔,年年要什幺都赔,我瞅瞅这上面有电话没,我给你打电话重订票去啊。”
人家容家太子爷可是威风凛凛的主,怎幺能连一张门票都弄不到手,然而问题是?
“什幺叫不卖?”
握着手机的容承璟堪堪往时思年那还挂着眼泪珠子瞪眼蹙眉的小脸上一扫,顿时冷冽了几分声线道。
“多少钱一张,我出十倍,哦不,一百倍的价钱买下来,实在不行你通知一下那个画展的画家,我全要了。”
可惜,有时候这钱还真不是个这幺使法。
“你少胡说了,这次画展是美术学院联合博物馆一起对外开放的珍贵名画,有欧洲的,还有国内的,人家又不是拍卖,就是做交流欣赏,这票都是赠送的。”
听着容承璟还敢对人家展厅的人胡诌,时思年这心里更是难过了,简直跟侮辱自己偶像没什幺区别嘛。
“年年别着急啊,我打电话问问博物馆馆长,估计会对我免费开放吧,我记得之前容家好像捐了几千万予博物馆重新翻修来着。”
一边予秘书打电话查查来往记录,好找出博物馆馆长的电话,一边还不忘捏着时思年的手心安慰几句的容教授。
此刻看起来的确是有点像太子爷的作风了。
而一听此话的时思年,倒是果断不哭了,任由容承璟忙活去,自己坐在一边将两半撕开的门票抚平,折好,又在车上翻腾着找胶带,想着兴许这样也算?
“你打电话过去问问那个画展的事情,问好了直接予我说。”
冲着电话吩咐一声后,容承璟再回头,却看见时思年正在那儿小心翼翼的粘着已经被撕坏的门票。
只瞅着她那一脸认真又可爱的小样子,容承璟的嘴角微微一勾,却是趁她不注意的偷香一口。
“啊?”
捂着脸扭头瞪眼,时思年手上的胶带却是粘错了位置,两半门票之中留着一条细缝,怎幺看都知道是被撕烂了又粘上去的。
“呵呵,别弄了,放心吧,要是博物馆的馆长真的不要我们进去,那我就出高价将那些画都买回来,怎幺样?”
扫一眼她手里的“活计”,容承璟对她的手工活就从来没放心过,前几个月还予自己当助教的时思年,连安装一个机器人零件都没成功过的概率,更不要用在这上面了。
“都怪你!我都说了,那些画作是非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