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枕站在展柜的尽头,被言古有意阻隔的离两人的战团远远的。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言古,极具攻击性和侵略性,在几个拳头被张于末用胳膊肘
挡开以后,完全不顾及作为首席的形象的将他扑倒在地上,两个人滚做一团。
老博物馆的空间不小,两个人一时言古占了上风,一时间又张于末狂性大发,把言古压了下去。
苏枕紧张的关注着战局,终于,两个人又分开,踉跄的各自站了起来。
张于末瘦骨嶙峋的长脸上带着明显的淤伤,一只眼睛被血和汗水糊的睁不开,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危险了。
“敢抢我的东西,嗯?敢盯上我的人,嗯?你真是嫌命长!”
言古的脸上布满了一层阴霾。因为愤怒出手毫不容情。他的目光四处扫射,似乎想找见趁手的武器。
从这滔天的怒火中,苏枕才明白,面上云淡风轻的言古,对于张于末上一次逃脱,让苏枕又担惊受怕了这么长的时日,是多么的耿耿于怀。
但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扭打进一个破旧的仓库里,目之所及,都是缺胳膊少腿的老物件儿。
许是恼的狠了,言古顺手抄起一个半人高的没有钟摆的座钟超张于末砸了过去。
苏枕看着那架势,已经惊叫出声来。
四个人用住在言家别墅里。小飞狐家里有老规矩,每天起来都要练功,言古特地给他收拾了一个演武场。
尽是传统的古代武术所需要的物什,什么梅花桩,木人阵应有尽有,深的小飞狐的钟意。
苏枕在某天起早的时候,见过两个人切磋的情形。比脑袋还大一圈儿的实心石锁,言古谈笑自如,一手一个。
而现在,他举起来那个座钟的时候,两腿蹬直,臂弯微微发颤,分明是用了力的。简直不可想象,这样的力道,如果砸中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虽然他只是一个连环杀人凶手。
座钟并没有随着苏枕的惊呼而停下来,挂着呼呼的风声,朝张于末砸了过来。
张于末听声音就吓了一跳,像他这样自负的人,自然是不甘心就此化被砸为一摊肉泥。努力的闪身一个大跳,虽然没有跳的太远,却堪堪把座钟躲了过去。
去势未竭的座钟铛的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金属和地面相撞击的声音十分巨大,简直不亚于雷霆万钧。
成馆长依然没有出现,似乎是习惯性的出去遛弯儿了。
苏枕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张于末不见了。言古看到了苏枕疑惑的目光,冲她指了指地下。
两个人一起靠近查看,居然发现仓库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地板已经被大钟砸穿了,依稀感觉到下面的空间很大,就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清。
“刚看到张于末在哪里吗?”
言古摇摇头,正要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照明。一个脑袋突然从坑底冒了出来。冲着言古邪恶的咧嘴一笑,拽着苏枕的头发,两个人一起向地下深处坠去。
言古气的浑身发抖,遏制着自己的怒火,趴在洞口大声喊“苏枕,你还好么?我这就下来救你。”
“不,不要。”苏枕急切地大声喊“我和他离的距离太近,你根本来不及救我。你下来之后只能刺激他,让我越来越危险。”
言古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眼下除了等待,别无办法。他打亮手机,有限的光源根本照不到地底,索性趴下来把耳朵贴着地板,专心致志的探索里面的动静。
下面很黑,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苏枕眨了几下眼睛,想让自己尽快熟悉这个黑暗的环境。
她理智地告诉自己,现在谁都指望不上了,只能自救,心却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不知道张于末是不是为了制造压力,他一句话也不说,在寂静的地下,苏枕简直可以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怎么办?怎么办?”她逼迫了自己想办法,却完全集中不起来注意力。
一股恶臭源源不断的袭来,她似乎感觉到自己掉落到无边的阿鼻,掉落到废弃医院那间诡异的监牢里。
她被关在小小的监室里,狭隘,逼仄,不得伸展。监牢慢慢变成水箱,恶臭和绝望一起灭顶而来。
墙壁上的斑斑桃花,她想起来了,是从一个人的脑袋里爆出来的脑浆。
原来记忆里无法释怀的恐惧,萦绕始终的恶臭是这样来的。味觉是让人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感官,找到了味道的秘密,苏枕豁然感觉,以前所有的恐惧,都化为一道坚硬的壁垒。
心中的刺被豁然拔掉,肉眼可见的愈合。
“我明白了。我明白臭味是怎么来的了,是他的右手!”
就在几个月前,张于末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在明毅面前,他认为自己的妻子不是以前的妻子,明毅现场走访后产生了无法接受如此匪夷所思的事件的质疑。
当时,张于末情绪崩溃之下,抓起钢笔狠狠地把自己的手掌插在了桌面上,整个手心完全穿透。
那不仅是他肉体是的弱点,也是他心理上的缺口。
那个场景正好苏枕亲眼碰见了,她亲眼看见张于末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拿着钢笔向下一插,又用力往上一扬,整个动作非同寻常的狠厉流畅。几秒以后,鲜血从那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汩汩不绝的流了出来。
当时他们把他送进了医院,但是后来她很快又看到了张于末,他并没有住院,手上简单的裹着绷带。
再后来,张于末再出现时,手上一直像现在这样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
伤口不见了,疼却却愈加锐不可忍,这样……很过瘾吧?
可以感受到手套里汩汩的流出了液体,可以感受到不断的有小小的蠕虫涌动,仿佛手心里握着一个隐秘的黑暗世界,张于末陶醉于这种幻想。
要是真的有一个黑暗的隐秘的世界就好了,可以把张晓烟放进去(他坚持称呼把单非烟冠了自己姓氏的名字),把苏枕放进去,把一直到他九十岁,看到的所有令人着迷的女性都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