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前期对兄弟民族的战争,主要是指对我国北方匈奴部族的战争。这些战争从汉高祖刘邦七年(公元前200年)起,至汉景帝后元三年(公元前141年)。西汉政权在此阶段内,皆为防御战略,经过的主要战役为:
汉匈河南战役发生于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五月。匈奴右贤王率领大军进袭西汉河南地区,威胁长安,汉以丞相灌婴率领8.5万骑兵迎击匈奴军,匈奴军被击退。
汉匈平凉战役发生于汉文帝前元十四年(公元前166年)冬。匈奴老上单于亲率14万骑兵,进袭平凉以北地区,汉文帝部署了近30万大军进行防守,匈奴军经一个多月的袭扰,撤军而去。
汉匈云中战役发生于汉文帝后元六年(公元前158年)。匈奴军臣单于以6万骑兵进袭云中,上郡地区,汉文帝以周亚夫等军,于长安西北地区进行守备,匈奴军进袭后,自行撤回。
§§§第一节 汉匈河南战役
一、汉高祖至汉文帝初年汉匈战和形势的发展
汉高祖七年(公元前200年),刘邦自率32万大军,在代地平定韩王信的叛乱,击破了韩王信与匈奴联军后,遂乘胜北进。当刘邦率部分兵马进至平城(今山西大同地区)后,被匈奴40万骑兵重重围困,七天七夜不能突围,兵疲食尽,危在旦夕。后经重赂单于阏氏,遂与单于订立了和约,单于才撤出围兵的一角,放刘邦军撤走。汉自此以后,常以宗室女为公主嫁与单于为阏氏,并奉送匈奴大批织锦礼物,以求匈奴保持汉匈之间的和睦关系。本书第二册第四卷对此已有详细论述。
汉惠帝即位三年后,又欲以宗室女为公主嫁与匈奴冒顿单于。匈奴在冒顿的统治下,早已十分强大。它向东征服了强盛的东胡,尽掠其民众畜产;向西击走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全部夺占了秦代蒙恬所占领的匈奴地区,加之又围困汉高祖于平城,所以,更不把汉惠帝、吕后放在眼里,除了不断袭扰汉边境地带外,并派遣使者致书吕后,书中说:“数至边境,愿游中国。陛下独立,孤愤独居。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吕后看了匈奴的来书大怒,立即召集丞相陈平及樊哙、季布等商议,想杀掉匈奴使者,并发大军征讨匈奴。樊哙说:“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吕后问季布的意见,季布说:“樊哙说这种话,应当斩首!以前陈稀反叛于代地,汉兵32万,樊哙为上将军,当时匈奴围困高帝于平城,樊哙都不能解围。现天下对于平城围困之苦,尚记忆犹新,而樊哙却又要动摇天下,妄言以10万之众横行匈奴,这是欺世之谈。”季布接着劝说吕后道:“匈奴喜怒无常,听到它的好言好语不足为喜,而听到它的恶言恶语也不必为其激怒。”吕后遂放弃了出兵的念头,并给单于写了一封自谦退让的回书,书中说:“退日自图,年老气衰,发齿坠落,行步失度,单于过听,不足以自汗。弊邑无罪,宜在见赦。”同时还送给匈奴单于御车、好马。冒顿看了吕后的书信,才稍有收敛,遂同意与汉“和亲”。
但“和亲”和岁奉匈奴大量丝绸、粮食、宝马、美酒等政策,并未完全满足匈奴贵族的掠夺胃口,他们在从汉高祖、惠帝、吕后至汉文帝初期的20多年期间里,虽然没有发动更大规模的南下战争,然而却不时出动一些部队袭扰西汉王朝燕、赵、代等地区边境城邑。吕后六年(公元前182年)六月,匈奴派兵进攻狄道阿阳(今甘肃临洮、天水之间地区)。吕后七年冬十二月,匈奴再次出兵狄道,掠走2000余人。当时,由于汉宗室诸王争立,吕氏诸王欲谋篡权作乱,再加之南越王赵佗自立为南越武帝,发兵进攻长沙地区,西汉王朝面临内外交困的处境,无力反击匈奴的进逼,只好听任匈奴的袭扰。
二、河南战役前汉匈的政治形势
西汉王朝在惠帝当政7年病故后,由刘邦的皇后吕雉执政了8年,吕后于八年(公元前180年)秋七月,病死于未央宫。吕后既死,诸吕王侯将相,自知非刘氏而王违背了高祖的盟约,深深惧怕为众大臣所诛,因而凭借手中的军政大权和其统率的南北两军欲谋作乱。但事机败露,被众大臣先行诛灭,随即迎立代王刘恒为汉文帝。
汉文帝即位后,即宋昌为卫将军,统率南北军,张武为郎中令,负责宫廷的警卫事务,并一一封赏诛灭诸吕有功之臣。汉文帝于前元二年。(公元前178年)三月,立前赵幽王子刘遂为赵王,立刘遂弟刘辟疆为河南王,刘章为城阳王,刘兴居为济北王,立皇子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刘揖为梁王。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冬十二月,任命太尉颍阴侯灌婴为丞相。西月,淮南王刘长杀死吕后重用宠信的辟阳侯审食其。至此,汉文帝已基本上完成了对内政的整顿治理。但其对内政的整顿不只是分封诸王及赏封功臣,还发布了一系列稳定统治秩序的诏令及发展经济的措施,初步强化了自己的统治。
匈奴冒顿单于于秦末时,射杀其父头曼单于后,自立为单于,冒顿单于由于英勇刚烈,很快战胜了强大的东胡和月氏,向北征服了浑窳、屈射、丁零、隔昆、新等五个小国,从而赢得了匈奴统治阶层的拥护和敬服。冒顿单于以30多万大军围困了兵威正盛的刘邦军后,声威更加强大,周边国家乃至强大的西汉王朝,均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使匈奴部族国家一时达到鼎盛时期。因而,冒顿单于的统治从秦末一直延续到汉文帝初期。
三、匈汉双方作战序列
汉军
统帅丞相灌婴
总兵力骑兵8万人
匈奴军
统帅右贤王
总兵力估计右贤王亲率大军出征,不会少于5万人
四、河南战役作战经过
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五月,匈奴背弃“和亲”之约,派其右贤王率领大军南下,进占了西汉的河南地区(今内蒙古伊克昭盟地区),进而进袭上郡(今陕西绥德地区),抢掠财物,杀戳吏民,大有威胁长安之势。
汉文帝即位后,仍奉行“和亲”政策,在得知匈奴入袭河南、上郡后,决心调动大军,迎击匈奴军。汉文帝在调兵迎击匈奴右贤王军时,下诏说:“汉与匈奴订立和约为兄弟之邦,双方互不侵犯边境,所以汉每岁奉给匈奴丰厚的礼物。现在右贤王率领其部落人马南进,侵占了河南地区,并进一步进入塞地,捕杀吏卒,占据上郡,驱赶那里的百姓,夺占他们的家园,匈奴傲慢无礼,背弃和约。故决定发边吏车骑8万诣高奴(上郡的一个县,约今延安地区),命令丞相灌婴为统帅,前往迎击右贤王。”灌婴按照汉文帝的诏书前往高奴,发边境8万骑兵迎击匈奴军。汉军为了保卫长安的安全,又以中尉材官属卫将军。率军驻防于长安附近。
匈奴右贤王军见汉大军前来,即向北退走,渡过黄河北去。汉文帝遂自甘泉亲往高奴,再转去太原,巡视边境地区,召见故旧功臣,论功赏赐。这时,正逢济北王谋反,文帝即归还长安,命令灌婴罢兵休战。至此,汉文帝首次进行的抗御匈奴的河南战役,宣告结束。
五、河南战役后双方的动态
如上所述,当汉文帝亲至代地,欲率兵抗击匈奴军时,济北王刘兴居即乘机反叛,准备率兵袭取荥阳。待匈奴右贤王军北撤后,汉文帝即下令丞相灌婴罢兵回返。并以棘蒲侯柴武为大将军,率领四将军,以10万之众前往征讨。汉文帝前元三年(公元前177年)八月,汉军将济北王击破,俘获了济北王刘兴居,刘兴居自杀身死,文帝赦免了与刘兴居一起的反叛者。文帝初期面临的内忧外患的局面,随之缓解。前元四年(公元前176年)冬,屡建战功的丞相灌婴病故。
汉文帝前元五年(公元前175年),冒顿单于派兵征服了月氏和西域26国以后,乘战胜之兵威,致书西汉,书中充满了傲慢威胁之词,书中说:“前些时候皇帝曾提到和亲之事,我也同意建立合欢之好,但汉边境官吏派兵侵侮右贤王,右贤王没有向我报告,就按照部下的建议,与汉军吏卒相抗衡,以致破坏了汉、匈之约,背离了兄弟之情。以后,我便责令右贤王率兵向西方去进攻月氏。匈奴的吏卒英勇善战,马匹强壮,夷灭了月氏、楼兰、乌孙、呼揭及其附近的26国也皆为我匈奴大军所占领。这些拥有强大骑兵部队的众多国家,皆归附我匈奴,北方地区全部为我所有。现在我愿意休兵养马,除前事,恢复故约,皇帝假如不愿意让我匈奴大军入塞,那就要告诉你的臣民远离边塞。”汉文帝接到匈奴蔑视和恫吓西汉的来书,立即召集群臣,商议是出兵进击匈奴还是继续“和亲”退让,大臣们一致认为,匈奴新近击灭月氏,兵威正盛,不可击,以“和亲”为上策,汉文帝采纳了大臣们的建议。
§§§第二节 汉匈平凉战役
一、平凉战役前汉匈形势
西汉自汉匈河南战役后,深感匈奴为患的严重性,但由于匈奴力量的强大,西汉自身力量的不足,所以,在一面继续推行“和亲”忍让政策的同时,另一面注意稳定国内的政治统治,加强中央集权,削弱诸侯王的势力,力图富国强兵,并大力加强边境防御力量的建设。汉文帝前元十一年(公元前169年),匈奴派兵袭狄道,文帝太子家令晁错数次上书,对加强边境建设和抗击匈奴的战略措施,提出了全面的建议。这些建议,成为西汉文帝时期富国强兵抗击匈奴的重要决策,其主要内容包括以下六个方面:
一、强调发展社会经济,充实边疆地区的财富晁错力主轻税敛、广蓄积、薄贷息,充实府库仓廪,从多方面积累国家的财富。要以农业为本,更多地开垦土地山泽、兴修水利,使地尽其力,民尽其劳。对边境地区的百姓要积累起够五年吃的粮食,再向郡县交纳粮租,郡县只要够一年以上的支出,可免收农民税租。这样民心稳定,民愈勤,则愈富。
二、根据匈奴来去无定的特点,迁移内地百姓,充实边境地区晁错认为,匈奴以游牧为生,时至时去,他们游猎于塞下,见我兵少,则乘机进袭,我如不发兵救援,边民则会绝望,而产生降敌之心,若发兵救援,兵少难以御敌,发重兵则需要相当长的调集时间,大军一至,匈奴又会逸去。大军常驻边境,耗费巨大,只好撤兵,如此往复,国家负担不了。为此,晁错建议要大量迁徙内地居民前往边境地区安居。为使居民愿意并安心在边境定居,应给予一定的优惠,给他们建家室、置器物,赡养老弱,医治疾病,使人人乐居边境,不思故乡,这样则可以免除边防屯戍之事。晁错还亲自相劝亲朋好友前往边境。
三、改革边塞吏卒轮换制度晁错认为,守边吏卒,从全国各地征募而来,一年就要更换一次,不但耗费征集费用,而且时间太短,士卒不熟悉匈奴军队的情况,很不利于作战。因此,不如选择一些百姓,迁往边境,国家分给他们家室田地,为他们修筑高城深堑。要害的地区,重要的通道,要建立起不少于千家万户的城邑,一遇战争,塞下之民,城邑相救,父子相保,自可抵御匈奴的进袭。
四、从论证汉匈两国军队的长短中,提出了以夷攻夷的战略晁错认为,匈奴的地形、军队的技能均与汉不同。穿山涉涧,且驰且射,汉之马匹与射术不如匈奴;风雨袭扰、饥渴疲劳,汉之士卒也不如匈奴,这是匈奴的长处。如若平原作战,轻车突骑,匈奴定被冲乱;劲弩长戟,射疏及远,匈奴之弓难以与汉匹敌;坚甲利刃,长短兵器相杂,游弩机动,什伍俱前,匈奴兵无法抵挡;材官驺发,矢道同的,匈奴的革甲不能抗御;离马下地格斗,汉军戟剑相接,去就相薄,匈奴也必战败。如若汉军以胡人编成军队,用坚甲弩衣强弓利矢和边郡的良马武装他们,令得力将领加以统率,遇匈奴顽抗,以胡骑冲杀,平坦地区,则以车骑材官出战,两军相辅相成,各用他们的长处,定会制服匈奴。
五、建议精选良将晁错根据兵法有必胜之将,无必胜之兵的道理,认为必须要慎重选择安边境立功名的良将。
六、建议严守用兵之道,认真训练士卒晁错认为:用兵之道要一得地形,二是卒能服习,三是器用利。步兵、车骑、弓弩、戟、矛、剑等,要各得其宜,否则十不能当一;士卒不选练、不习服、不严格遵照将令行动,百不能当十;士卒不能熟练地使用武器和武器不坚利,似如空手;甲不坚密,如同袒露身躯,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射不能中,与无矢同;中不能入,与无全族同,此是将不知兵之祸,五不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