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将一块番茄咽下去，汁水饱满，黑醋汁更是点睛之笔。
然后，放下刀叉，拿过餐巾擦了擦手。
唐先生便也微微地笑：“怎么看，你都还是个高中生模样。说起来，我也是十年前见过你一面，那时真的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是吗？”白茉莉和他谈笑风生，“我既要装作镇定，又忍不住想入非非，来之前拿着衣服在镜子前看了又看，穿哪一身才好呢。”
吧台的唐季川看了过去，想了一想，那一桌是不是也够了附赠惊喜的钱。
“……我们认为她的形象不适合。像星星一般闪耀在高空，那份深植遥远过去的神秘与崇高，是我们赋予玫瑰新的内涵。神的蓝。”
侍应生唐季川送来了一小块提拉米苏蛋糕，听了后半截的话去，敏锐地察觉了他哥哥一刻的沉吟。
而他其实是有几分在意的。茉莉呵。
配送的一小碟鲜奶油，一下就击中了白茉莉嗜甜的心思。
那一眼，颇有些眉目传情的味道：“嗨，茉莉甜心，我记得你爱吃甜点。这一下，你可不要再拒绝我。”
当真是一块红丝绒心型蛋糕。唐先生沉默不语。
“谢谢，季川表哥。”她低头，声音还有一丝慌乱，想来还没有从刚才那一眼的风情里回过神来。
这乱入的花花公子，一刻缤纷如蝴蝶。
然后，唐季川向唐先生鞠躬：“音乐和酒水可还满意？请随时吩咐。”
礼仪却也无可挑剔。
而通常意义的花花公子就是这样吧，要订婚的就正襟危坐，保持距离。一旦婚事作罢就原形毕露，不请自来，殷勤备至。
附带向他问好。身为兄长的唐先生，只能接着视而不见。
耳边音乐悠扬婉转，和奶油的细腻绵柔很搭。
作为甜食怪兽的白茉莉，在这一刻才真正觉得享受，她还是意识到了，她刚刚的预判是准确的。
这就是“恭喜你，回答正确”的奖励。
但他们也有自己的神的蝴蝶，而她的某些不恰当的行为令他们困惑。
白茉莉重新看向不远处的木头书柜上，上面的唱片真是多。
有人走过去，似乎和侍应生说了什么话，或者请他帮忙找一张唱片。
白茉莉收回视线，关注眼前的蛋糕。
这里的甜品做得出彩。也许是因为甜品店的店员，来了这里的缘故？
耳边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唐先生靠在一个深蓝色天鹅绒质地的软垫上，微笑看着她：“茉莉，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他低头看一眼，这么快，已经到了会面的约定时间。
唯一不好的就是，远处坐着的一桌人，因为喝多了酒说话就越发大声。
依稀爆粗。
白茉莉自手腕的八眼蛇镯取出一个黝黑光润的原木相框，递了过去：“既然玫瑰不限定是高贵的女神形象。那么，这三位，你看怎样？”
那是一张打印的彩色图片，背景是S大校庆的礼堂，横幅醒目。
她晚上才从学校BBS上截的图，来不及去照相馆。
像素清晰不起来。但还是能够看清和校领导合影的蓝色星球乐队的三人。登台的还有乐队的应援灯，迷弟迷妹占满了舞台周围区域，海的蔚蓝。
这样放飞的青春，是隔着模糊像素和黑白纸质都能感觉到的，不假遮掩的梦的蓝色质感。
唐先生看看照片，又看看白茉莉，思索道：“三万米高空的蓝，放飞青春的梦想，确实比目前的家族女性人选更适合我们的品牌。他们是谁？”
“S大的学长，江蓝，林家明和韩弼佑，他们组成了一个蓝色星球乐队，今晚在这里告别演出。”
面对蝴蝶兄弟的关心，白茉莉也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自己反常的行为。
在这里两个月，还只是个空荡荡的院子，养着两只猫。来之前她有听说过蛇的家族的难缠，又名地头蛇，却不知狐狸家族得罪他们至此，甚至隐隐迁怒接手的她。
没有人愿意来。
而面对家族的质疑，祖母素女士顾左右而言它：“我让人将那里装饰一新，不过可能不符合你们年轻人的审美，如果茉莉想改动的话还请随意。我一早说了，和甜品店一样，那只是我作为祖母的一点心意。”
远离S城的这么些年，诚如这样的事情，白茉莉还是意识到家族吃亏肯定不只在这里。
但有些话，有人身攻击之嫌，狐狸家族也绝口不再提。
而画室她已经拿了，他们一开始就给了她，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她见过学校画廊的画展，就是想签下江蓝，甚至他们仨。
有些事情她也没有多想，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海量。她接着说，“我也是为他们而来，想来看一看。也许，以后做不成画室。”
唐先生和助理交换一个眼色，道：“你们以前就认识？我的意思是，你打算让他们代言家族的玫瑰，蓝玫瑰。”
“我到现在还没有拿定主意。”白茉莉轻轻答，“我只是答应，公司的资源将向他们倾斜，具体要看代言情况，特意请了人拍照——”
她看了身边助理黎奈一眼，“家族那边我不担心，不过我之前并未从事过这一行，也想请教唐先生一下。”
对面的唐先生正要说话，突然接到了电话，他看了助理一眼，接着说：“很多事，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我唯一能说的就是，你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
他想，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白茉莉表示赞同，可她总有些不踏实。随即看了过去，更换唱片是这里转场的信号。
吧台的侍应生换了一张探戈音乐的CD。
正是电影《闻香识女人》里的探戈插曲，舞不尽的探戈是人生。
一时出了神。
这一支带有贵族气质的小提琴曲，又名《一步之遥》。唐先生知道茉莉母亲的小提琴很有天赋，曾经的梦想也不过是S城的交响乐团，而此情此景，难免有些触景伤情。
就像季川和茉莉的婚事。
猫也一并婉拒。
正谈到兴头，唐先生突然露出抱歉的微笑：“茉莉，祖母生日，我叫季川来接你。”
“好的，季风表哥，荣幸之至。”白茉莉笑着起身，目送唐先生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