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车后座的两人分别下车，两个人都是眼神清醒的一脸不知。
原本乐呵呵的白茉莉，只能转过视线去看院墙，那两只猫还在，也是两只雄的猫。
她接着跟韩弼佑说，“它们比我还更早住进来，猫妈妈不知去向，是黑啤和花啤两兄弟。”
黑啤和花啤，真的是两只猫的名字，但用在这里很容易想起她喝到他俩只能趴在桌上。
韩弼佑抬头笑，眼睛没有看她。
这是S城最美的夏季。微风清透，天空上深深浅浅的蓝，像画上去的。
白茉莉推开院门，隆重介绍：“这里，就是我的画家工作室，欢迎大家的到来。”
工作室位于紫丁香街区一幢老式建筑内，居然出城来了山脚下。
林家明看一眼，这里已经算神策西军的辖区了。
和预想的差不多，院子不大却收拾得井然有序，一棵不知名的大树立在南侧的墙边，开着细细的白花，可入画。
树下有石头桌椅，挨着小花园，花丛中的姹紫嫣红带着怒放的鲜艳。门后的青石路通往那幢老式建筑，楼下是精心布置的新画廊。
“这里，都是你的画作？”韩弼佑问她。她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家画廊的错觉。
白茉莉点了点头：“除了非卖品，其余都是我的。”
江蓝一眼看到了那一幅水粉画《向日葵边的小屋》，农场里收获时分的向日葵，仿若能够看到金色的阳光在那里跳跃。
当真被她收藏。
林家明便也跟着他在画前驻足。
“这一幅画，几乎能够以假乱真。”林家明不着痕迹地夸她，“让我看看——”
“这一幅画是真迹。”白茉莉有些沮丧地告诉他，“我八岁那年就买下了它，当时就觉得真明亮，他们告诉我是获奖作品，比其他的要贵一点。可我就喜欢它。”
她听出他是想夸她来着，就是眼光太高。
林家明看着她，有些肃然起敬的意味，拉着江蓝去一旁说话。
“她当真是从八岁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林家明中午多喝了几杯，多少还是和平日里不一样，“观画如人，眼光独到。”
江蓝点点头，然后，才想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我就喜欢他（它）。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一幅《窗前》。画下的少女自带蝴蝶伪装属性，这一眼和画中少女，很像。
当真是会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虹的澜？神的完美伪装，自带攻心的虹的催眠。
而白茉莉则在关注那几幅非卖品。
这里，其实还有几幅白素馨的真迹，在她成名之前。韩弼佑在看的那一幅画就是真的。
她祖父从原来农场的阁楼上找出来的。他听记者说它们值钱，想起他用来遮掩墙上破损的几块画布。
出售他的农场之前，他特意回去了一趟。
白茉莉原本的雀跃渐渐散去，她的祖父已经埋葬，而她还在这里。
他们说，她母亲才是真正的神的玫瑰。可惜，陨落了，所以真相有时候需要等待。
在这之前，得好好保护自己。玫瑰是这里的神。
这次过来之前，他们跟她说了很多，很多，唯恐她重蹈覆辙似的。
屋子里还是有点凉，酒精的作用已经散去大半。
她也沉稳下来。
楼上则是画室，还有琴室，人去楼空，安静得能够听到涉足的脚步声。
二楼的走廊，韩弼佑探出头去看，注意到老式建筑旁的白色住宅。
外墙斑驳的旧建筑，和模仿酒吧种植的绿色藤蔓植物，红色的蔷薇爬满阳台，仿佛某种标准的提醒配置。
就像是取代大红灯笼的红灯区。他问：“茉莉，那是什么地方？”
“我的住所。”白茉莉如实相告，“我祖母白素馨原来住过。现在，焕然一新，我就搬进去住了。”
是有一些撞鬼的传闻吧。
三个大男孩互相看了一眼，白素馨突然出了车祸，在她死后，那里就空置下来。
后来，则是这里值夜的人。
那些传闻，鬼影瞳瞳，也是从他们口中流传出去的。
“你真的打算签下我们三个？”林家明和他们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又寻了白茉莉来说，“但是，韩弼佑如果被交响乐团录用了呢？”
韩弼佑毕竟是音乐学院的学生。白茉莉很会意的看着他，江蓝现在不缺去处，而他明明可以回家帮着林先生做七号沙龙的生意。
林先生却放出话来想退休。她想，这是什么用人单位，查祖孙三代的行当，以确保品牌形象。
家族的玫瑰也不能。蛇最近是调整策略，以理服人吧，她看到了这一条明文规定。
当真不能。白茉莉当时还怔愣着出了神，狐狸最近也不在这上面坑猫了。
亏得画室一事，她忍了。
当时，初来乍到，她母亲也被气得不轻，回过头还要安抚她：“也许，真的有它的道理。”
那时，白茉莉就隐隐察觉，猫这些年没少被蛇被狐狸被鼠坑。
“其实我们公司正在找一个品牌代言人，我可以推荐你们去试镜……”白茉莉不能说她不该知道的，她植物电台上次听到的，只能跟他兜一个圈子，又一个圈子地说着话。
但她说的都是明白话。
就像是，这里的公司相当于家族公司的一个分公司，也都是有专人管理。
各种资源能占用就占用。
年轻人总会有共同语言，她笑盈盈地推销自己的画室，“有些待遇，我目前只给你们，先到先得……这些，神的玫瑰官网都能查到，机会难得。”
这一次，听不到他们彼此之间的交流了，也没法“作弊”估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了震，白茉莉低头扫一眼，是陈老师的信息。
问她上哪里去了，马上到她上场了。她说，“茉莉，机会难得，这曾是你母亲的梦想。”
白茉莉知道她母亲曾经是陈老师最得意的弟子，虽然陈老师只是她母亲音乐的启蒙老师。“梦想”这样的字眼，总会让她莫名有些负罪感。
“交响乐团学校的选拔开始了。”白茉莉看着他们，“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回学校一趟，你们呢？”
“我跟你一起回去。”这一趟工作室之行，似乎加深了韩弼佑心里白茉莉不可捉摸的印记，所以，他想亲自去听一听她的演奏。
他隐隐有些期待。
她画得真的很好，而艺术是相通的吧。
传说中似乎有这样触类旁通的天才，绘画一流，音乐的感悟也远胜常人。
至少韩弼佑是倾向于相信的。
“那就都回学校吧。”林家明说，“晚上还有演出了。”他伸手去拿车钥匙，却被白茉莉劈手夺了。
“你酒喝得最多。”林家明看了韩弼佑一眼，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输了就是输了，回头算这些没意思。”白茉莉随手将另一串钥匙递给他，“锁门，一人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