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一片黢黑,伸手不见五指。
踉踉跄跄,除了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只有和阿赫相触的部分能感知到其他生命的存在。
越往里走,安晓洁的心跳得越快,突突突、突突突,仿佛急不可耐要从嘴里跳出来!腿脚踩在棉花上般绵软无力,几乎支撑不住身体地软倒下去。她紧紧握住阿赫的手臂,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攀靠在阿赫身上。
安晓洁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听见一些闷微的有规律的啪嗒啪嗒声从隔了一些距离的其他地方传来,因为安静,一点点细小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她知道那应该是先进来的两对野人带来的动静,可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不知他们去了哪里。这个她来过一次的山洞远比她所见过的部分大得多。
阿赫突然停下脚步。
安晓洁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跟着站住,感觉阿赫松开手,忽然之间很想上厕所。
前方十一点悉悉索索传来一些动静,跟着是“啪啪”打火石的相击声,火光忽的亮了起来,随之而来一股热浪。
安晓洁受不住地眯起眼,伸手挡在眼前,退后两步停下。这个火特别特别的热,从来没有过的热度,才刚烧起就已经让她感觉到“灼热”二字。光度也是,特别特别的亮,亮得刺眼。难怪山洞蜿蜒,月亮初圆的那一夜她仍从洞外看到了些微属于火色的光亮。
往偏右方向看去,安晓洁不由大吃一惊,那里竟然和下面那个他们住的山洞一样,有一个大大的鸟巢式的床!上面垫满厚厚的柔软的驱虫草。
驱虫草的颜色黄中带绿,明显是最近才弄出来的。而且这床的样式,除了阿赫不做其他人想,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弄的。要知道她的鸟巢床完工也整整用了两天。光将驱虫草完全晒干就需要一天半的时间,更不用说收集足够的适合构建鸟巢的树枝。她是有阿赫去收集材料,只需要挑拣合适的材料才能顺利在两天之内完成。一个人,而且是在还需要收集食物和其他东西的情况下,安晓洁根本难以想象,阿赫是怎么完成这面前的一切的。
对于她来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阿赫燃起火后,围着山洞里不大的地方转悠里几圈,不知在做什么。然后转回来在安晓洁震惊中将她抱起来放在鸟巢边缘。手掌松松合住安晓洁右脚脚腕,抬起,粗大的手指稍显地夹住鞋底偏脚跟的部位,笨拙地拽掉了鞋子。
这是阿赫第一次这样做,因为知道安晓洁每天脱鞋子睡觉的习惯,虽然小心了又小心,阿赫的动作仍显得有些粗鲁野蛮。兽皮缝制的鞋底被他对半捏扁。阿赫看看手里被捏扁的鞋子,又看看安晓洁,大概没想到这东西这么脆皮,一下就捏变形了。他看看鞋子再看看安晓洁,然后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将手并捏住的鞋子一起往背后藏。
丢下鞋子用背挡住,然后去脱另一只。
阿赫的眼睛瞪得溜圆,表情严肃、紧张,似乎面对凶兽猛禽。他用最轻最轻,几乎只是碰触的力道,一点点加力,将鞋子往外拉。
不说阿赫,安晓洁看得都越发紧张了。
因为这次很小心,懂得学习改进的聪明野人很快达成了他的目标,没有捏扁鞋底地脱下了伴侣的鞋子。他的表情有了细微的转变,隐隐能看出一点得意。
偷偷背过手,摸索着捞起鞋子,凭感觉摸到鞋底往背后轻轻一敲。他微微歪过头,斜过眼睛,看见鞋底确实恢复原状后,光明正大地拿了出来,和另外脱下的一只,整整齐齐放在一起摆在一边,就像安晓洁每天睡前做的那样。
他像完成了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肩膀上隆起的肌肉都消了下去。阿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站在安晓洁面前。
而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安晓洁身体突然一抽,一下更紧张了,明知无用,仍曲起膝盖反身爬往边上,躲在鸟巢离阿赫最远的位置,曲腿抱着。
开玩笑,那对野人可是整整在山洞里呆了五天,换作以前的时间差不多在十几天!即使做好准备,不怕才奇怪吧。还有之后被拔牙拔指甲,一想到那场景她就直觉想逃。
绕着鸟巢半周,手一伸就能够到的距离,密密堆满了各色水果和烤成干的肉。食物、驱虫草、岩石还有其他种种分不出是什么的气味混杂在一起闷在山洞里,形成一种说不上难闻,但绝对古怪、有些别扭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安晓洁在明明如此紧张的时刻仍感觉到了除了不安之外的难受。
阿赫却仿佛一点没受到影响,他三两步跨到安晓洁身边,背对着火抱着她躺下来,舔舔她的脸,闭上眼睛。
睡、睡了?!
安晓洁僵尸一样硬邦邦挺直躺在阿赫怀里,不敢相信地看着阿赫在舔了舔她的脸后闭上眼睛睡觉。害怕紧张了半天,然后跟她说其实什么事都没有?那些听到的声音难道都是她幻听?还有野人出山洞后所带来的一系列变化,不要说是晒火光纯睡觉带来的变化!
可,喷在左边耳脖、脸颊上属于阿赫悠长绵延的呼吸,让安晓洁不得不相信,阿赫在短短几息内是真的睡着了。她僵硬了一会儿,在阿赫一呼一吸间,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去,困意迅速占据了她的大脑。
虽然被叫醒前她没睡够,可这种前一分钟还紧张的要死的心情下,才一放松,怎么就感觉到困了呢?安晓洁混沌的脑子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狠狠捏住大腿内侧的嫩肉用力一拧,想通过疼痛强撑住保持清醒。疼痛确实让她清醒了一瞬,但只有一瞬,她很快又感觉到了熬不住的浓浓困意。哪怕她几次拧的肉疼都没用,那挡不住的瞌睡虫如压城的黑云般呼呼朝她袭来。眼皮掉下去,忽的撑起来,掉下去撑起来,几番挣扎后,安晓洁终于忍不住合上眼皮,沉沉的,沉沉的睡去。
她睡的很是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