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止念神情却很冷漠,“依靠?当初你护不住我姑姑,如今又如何能护得住我?再者,虽说我父亲告诉我姑姑她是染病去世,可姑姑霍然染病,未必不会跟你抛弃她有关。纵然果真无关,我又怎会去依靠一个曾经抛弃了我姑姑的人?王爷,你也不必试图在我身上找到减轻对我姑姑愧疚感的法子,你活该一辈子背负着抛弃她的罪孽活下去。”
“你……你怎敢这般跟王爷说话?”京兆府尹此时也听出些门道儿来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他是不好插嘴的,可自己毕竟是个朝廷命官,怎么着也得要出来维护一下王爷的面子。
勤王却道:“不必斥责她,她说得没错,当初是我抛弃了薇儿,我活该如此。”
“可你既是薇儿的侄女,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自是要照顾于你的。”
孟止念漠然道:“不劳烦了,我过得挺好。”
侍卫回到王府,请勤王妃过去衙门对质的时候,文茵郡主正在勤王妃的房中挑选新到的珠钗首饰。
当侍卫禀明来意之后,文茵郡主惊而去望自己的母妃,却见勤王妃脸色如常,但细看之下,那眸中深处却藏着点点不安,外人或许看不出,但身为女儿,文茵郡主却看得明白。
“我知晓了,你先退下等着吧,我换件衣服,稍后就与你同去京兆府。”
那侍卫躬身而退。
文茵郡主方上前拉住自己母妃的衣袖,“母妃,您真的做了?您派人去杀孟止念了?”
勤王妃脸色一沉,“你是我的亲女儿,为何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你方才也听到了,竟是你父王开口说要带我前去对质,他对那个女人从来都没有忘情!如今刚得知孟止念是那女人的侄女,他就已然这般,茵儿,你父王何时对你这么上心过?我若不及早杀了她,以后在你父王面前,你这个亲生女儿只怕也比不过那个女人的侄女啊!难道你想这样吗?”
自己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当年那女人的一走了之,成为了王爷心里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儿,而这么多年来,因为这道坎儿,王爷对那女人的愧疚越累越多,原以为左右那女人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也没什么。可没想到,她是不能再回来了,她的侄女却出现在了王爷的面前,让王爷这么多年累积的愧疚找到了一个出口。
不,自己不能允许当年的事情再重演一遍,自己得不到王爷的疼爱,难道就连自己的女儿也要输给那个女人的侄女吗?
早知道她是那女人的亲侄女的话,自己就应该多派几个杀手过去,务必将她除掉才是,如今这样着实麻烦。
文茵郡主却并不赞同自己母妃的做法,“可纵是如此,母妃您也不能杀人啊。”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你懂什么?”勤王妃恼怒于自己女儿无法理解自己。
“可眼下该怎么办?那些人会把母妃您供出来吗?”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纵然她做出了买凶杀人之事,自己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指认。
“放心吧,那三个都是你舅舅精挑细选之人,他们的家眷都还在你舅舅的手里拿捏着,绝对不会将我给供出来的。”
文茵郡主更是心惊,就连舅舅都参与进了这件事,在他们眼里人命竟这么不值一提吗?
稍倾,勤王妃换了一身衣裳,头发也重新梳过了,妆容精致地走出房内,而文茵郡主亦是紧跟其后。
母女二人上了马车,离开勤王府,直往京兆府衙而去。
文茵郡主陪着勤王妃走进衙堂,第一眼便是看向了孟止念,孟止念感受到她看过来的目光,亦是回看于她,二人视线相触,文茵郡主忙低下头去,避开了孟止念的视线。
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愧疚,孟止念心知,大约文茵郡主已经从她的母妃那里得知了真相。
“王爷。”勤王妃仪态端庄地走过去跟勤王见了礼,神色间不见丝毫慌张,让一旁的京兆府尹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位孟姑娘搞错了。
勤王开口只冷冷地质问她,“是不是你派人去杀止念?”
止念?今日不过初见,就这般亲昵地唤她……广袖中勤王妃暗暗握紧了双手,面上却一派无辜诧异之色,“王爷何出自言?臣妾纵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雇凶杀人啊。”
“那你既见过止念,知她与薇儿长相颇为相似,又为何不曾在本王面前提起过一句?”
“臣妾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跟孟姑娘有关系,再行通禀王爷,臣妾也是担心王爷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说着,勤王妃转头看向孟止念,“我曾问过你是否认识一个名唤孟薇的女子,你告诉我说你不认得。”
“我是不认得啊。”
勤王适时开口,“薇儿是本王给她取的小名,她本名孟锦瑶,止念自然不知晓。”
勤王妃心中暗恨,果真应该早点除掉孟止念,这还没怎么着呢,王爷就已经向着她了。
孟止念可不理会这些,只见她上前一步逼近勤王妃,“我看你并非是为着勤王着想,而是想弄清楚我跟我姑姑的关系,好把我给斩草除根吧?你就这么害怕我见到勤王,还派下杀手在普渡寺的山道上劫杀我!”
勤王妃一派镇定,“姑娘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派人劫杀你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姑娘谨言慎行,诬陷皇室贵胄,是要受重刑的。”勤王妃沉声道。
此时站在孟止念身后的李言绪淡淡开口,“王妃不必动怒,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公道自在人心,若是王妃没做过,自可安心。”
李言绪此言是在暗示勤王妃心虚,旁人都不敢开口,勤王妃暗瞪了李言绪一眼之后,缓步站到了勤王的身后去,“既然来了衙门,那府尹大人尽管审吧,本王妃身正不怕影子斜。”
京兆府尹只好战战兢兢地坐于衙堂之上,吩咐衙役将那三个杀手带上堂来。
那三人因家人性命皆握于他人之手,自是不肯供出幕后之人是谁,只说是跟孟止念有私怨,找她来寻仇的,待府尹大人询问他们究竟跟孟止念有何私怨时,又说得结结巴巴,颇像是临时编出来的。
案子审不出进展,只好先将证人带下去,交由衙役们查询三人来历,待日后再审。
“止念,请留步。”
勤王唤住孟止念,“我想知道你姑姑葬在何处,我想去拜祭她一番。”
“不必了,若是叫我父亲和我大伯父知道是你抛弃了姑姑,王爷的这条命只怕就留不住了。我想,我姑姑大概也不想再见到你了,王爷还是省省吧。”
孟止念说完头也不回,迳自走出京兆府衙。
坐上马车,李言绪送孟止念回去方远镖局,经过街市时,果然听到外面人都在议论孟止念击鸣冤鼓状告勤王妃雇凶杀人之事。
李言绪看向孟止念,斟酌了一番方开口道:“这个案子恐怕没那么容易,那三个杀手看来是下定决心不会供出幕后之人了,想来他们应该是有什么把柄被抓在勤王妃的手里。”
孟止念放下窗帘,不甚在意道:“纵然是证实了她就是雇凶杀我之人,也无法拿她怎么样吧,她可是勤王妃,宫里的那些人也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一开始也没指望能定她的罪。”
李言绪闻言一笑,了然道:“你只是想让她身败名裂。”